她要怎麼做才能減輕少爺的痛苦呢?
她好想不顧一切告訴少爺,她就是牡丹奴。
可是,少爺會相信她嗎?
真正的郝魏紫願意讓她支配她身體一輩子嗎?
忽然,背後傳來強大壓迫感,有股熟悉的氣息襲來,與此同時,她聽到了熟悉的嗓音。
「你是誰?誰允許你碰奴兒的東西了?」
聞言,郝魏紫僵硬了身體,不敢相信顧硯旋會走了又回來,被逮個正著,讓她瞬間無措,僵立著不動,連回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是你?宮夫人?」
顧硯旋是故意去而復返的,特地去問照看佛塔的師父,那朵「丹鳳白」不是他們放的,反而得知今日有個手執白牡丹而來的女施主,還沒見她出報恩寺的大門。
所以,顧硯旋確定那個女施主還在佛塔,果然,一回來就被他逮到人,看著她抱著他給牡丹奴的「垂頭藍」哭,太古怪了。
她不肯回頭,那他就上前看清她的真面目,大為震驚,完全沒料到居然是前幾天陪宮之瑾來結海樓的郝魏紫!
此時的她,媲美牡丹的絕美花顏淚水漣漣,雙眼紅腫,神情慌張,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他逮到令她難堪,模樣異常狼狽,髮絲有些凌亂,裙子上沾了灰塵,似乎剛從哪裡鑽出來。
顧硯旋眼角餘光掃到垂到供桌下折捲一角的布幔,恍然大悟,她一直都在這個佛塔裡,他剛剛對牡丹奴說的話,她肯定都聽到了。
「我……」
郝魏紫啞口無言,猛然止住淚意,慌慌張張地將手中被她弄皺的「垂頭藍」放回供桌,目光閃爍不定地望著顧硯旋,他的臉色黑沉,好像她弄壞了他心愛的東西,大有跟她算賬的架勢。
「宮夫人,這朵『丹鳳白』是你帶來的吧?」
顧硯旋一手勾定「丹鳳白」枝椏,將「丹鳳白」拎到郝魏紫的面前,微微瞇起眼睛,神情十分不以為然,為什麼她會來拜祭牡丹奴呢?
牡丹奴常年在顧府,守著牡丹園和他,幾乎足不出戶,即使她曾經很嚮往牡丹世家的郝家討教相關培養牡丹的事,但她總擔心他回府不能立刻見到她會心情不好,所以從未去過郝家,自然跟郝家沒交情。
再者,牡丹奴性子單純孤僻,即使被府裡其他丫鬟聯合排擠,她也不在意,也不大願意去交什麼朋友,她只喜歡和他在一起。
所以,顧硯旋敢肯定,牡丹奴和郝魏紫毫不相干。
那麼,好端端的清明節,郝魏紫怎麼會來祭拜牡丹奴呢?
最重要的是,郝魏紫怎麼知道牡丹奴的靈位在這裡?
「我……我?路過……」
面對顧硯旋的咄咄逼人,這是牡丹奴所不熟悉的顧硯旋,讓她有些被嚇到,吞吞吐吐地說著劣質的謊言,目光閃躲著顧硯旋,盯著他手中的「丹鳳白」,手足無措。
「說實話。」
見郝魏紫敷衍他,顧硯旋莫名地心浮氣躁,甩掉手中的「丹鳳白」,一手扣住郝魏紫的下顎,逼著她與他對視,追問她,他容不得莫名其妙的人來打擾牡丹奴。
「你認識牡丹奴嗎?」
眼前的顧硯旋,眼神陰騖,表情凌厲,如刀的目光直刺她而來。
剛剛還被顧硯旋嚇到的郝魏紫,感受著他指間留在她下顎的溫度,那是她最熟悉的觸感,不再覺得害怕,反而一顆心難以自制為顧硯旋心疼,原本拚命止住的淚,又不由自主地湧出來,她一點都不希望看到這樣的顧硯旋,他連在外人面前的沉穩形象都偽裝不了了。
再見她的淚,顧硯旋猛然清醒,發覺他的失禮,倏地鬆開手,又聞到郝魏紫身上散發出來的和牡丹奴一樣的香氣,令他胸口一熱,心頭一軟,不自覺地放柔聲音再問:「宮夫人,你是牡丹奴的朋友嗎?」
這樣柔聲細語的顧硯旋,就是牡丹奴最熟悉的少爺了。
面對他這樣充滿希冀的追問,郝魏紫無法再敷衍他,她知道他渴望著關於牡丹奴的一切來填充他失去牡丹奴的空虛,即使他在懷疑她。
如果她無法再回到他身邊,那麼,至少,她還能給他更多關於牡丹奴的幻想,來陪他度過失去牡丹奴的痛苦。
於是,郝魏紫為自己編織起美麗的謊言,來解釋她的出現。
「我知道牡丹奴。」郝魏紫掏出手帕,故作平靜地擦拭著眼淚,然後擺出郝魏紫該有的架勢,面對顧硯旋,矜持又驕傲地仰起頭,正視顧硯旋,「我不是路過,我是特地來祭拜牡丹奴的。」
「你真的是牡丹奴的朋友?那為何我不曾聽她提起你呢?」
顧硯旋狐疑地瞅著郝魏紫,牡丹奴與他之間毫無秘密,如果她認識郝魏紫,一定會告訴他的。
「我是說我知道牡丹奴,但我並不認識牡丹奴。」郝魏紫有些緊張地揪著手帕,說著讓人匪夷所思的話,「因為牡丹的緣故,我曾夢到一個極愛牡丹的丫鬟,她就是牡丹奴,我們才結識的……但是,我不確定牡丹奴是否也會因牡丹夢見我,我也是透過夢裡牡丹奴的指引才來報恩寺看她的,我和牡丹奴是神交的朋友。」
做夢?
對於這樣荒謬的回答,顧硯旋不知道該說郝魏紫太異想天開,還是她太故弄玄虛?
不過,想到牡丹奴對牡丹異常癡迷,或許她真的是牡丹之魂,才會跟牡丹世家的人透過牡丹產生羈絆的。
大概他太想念牡丹奴了,所以,顧硯旋選擇相信郝魏紫這般玄乎的說辭,相信這一切是牡丹奴托夢給她的安排。
「你還會夢到牡丹奴嗎?她有轉世投胎去嗎?她有托你帶話給我嗎?」顧硯旋彷彿看到了一線的寄托,忘了避嫌,忍不住急切地握住郝魏紫的手,說:「如果你再夢到牡丹奴,能不能替我帶話給她?我很想她……」
她知道,他很想她。
因為,她也很想他。「我還會夢到牡丹奴,她曾告訴我,如果有天遇到她的少爺,她希望她的少爺不要為她的死自責,不要為她背負更加沉重的枷鎖。她說她的少爺總是逞強將自己逼得太緊,她希望少爺能夠放鬆,開心地過每一天,她會在天上陪著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