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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才真個糗斃了!」另一個高魁壯男沒氣質的狂笑。「他之前就已經派了轎子好幾趟,急著催小妹回府,最後居然親自跑到人家敬謹親王府上討人。明兒個鐵定傳遍京師,成了笑話。」
「阿瑪是不想被額娘扒皮,才不得不拉下老臉上門去討人。」
「人家又沒綁架芙蓉!」
「哎喲,拜託!綁架?敬謹親王府的人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綁她回去幹嘛?當鞭炮嗎?」
這整群大男人倒比鞭炮還吵,辟哩啪啦放話放個沒完沒了。元瑛原本沒病沒痛,現在卻被轟得暈頭轉向、奄奄一息。
「芙蓉,你不舒服嗎?」摟著「芙蓉身軀」的胖碩左夫人,扶著唯一的女兒坐上床榻。
「不,呃……我很好,請額娘不必掛心。」由屋裡八、九個大男人雜亂的對話中,元瑛大概摸清了芙蓉家的親屬關係。
「小妹?」兩、三個較為靈敏的男子脫離了鬧烘烘的嘈雜圈,神色怪異的瞟向元瑛。
「謝謝哥哥們的關切及問候。」元瑛優雅的朝眾人微微點頭示意。「我沒事的,不勞兄長們煩憂。倒是時候不早了,小妹想先歇息,各位就請回吧。」
他話一說完,抬起眼來就見到一屋子大眼小眼、大嘴小嘴全朝向他撐得老大,一語不發。
怎麼了?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他應該沒判斷錯誤吧!元瑛冒著冷汗,手心一片濕涼。這些人應該是芙蓉的兄長沒錯吧?難不成他猜錯,被人識出馬腳了?
「額娘……」他小心翼翼的轉向身旁的左夫人求證,哪知她也是一臉驚嚇過度的呆樣。
「你……你真是芙蓉嗎?」其中一名男子猶豫的探問。
元瑛嚇得面無血色,僵坐在床榻邊。
被識破了!這麼快就被識破了!
「我……」怎麼辦?這一屋子十來個人,他一個文弱男子……不,女子,該如何在別人的地盤上孤軍奮戰?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一名瘦弱精明的少年慢慢步向元瑛。「我剛才就覺得你從敬謹親王府回來後,整個人怪怪的。」
「我……我哪裡怪?」元瑛的自信心差點崩潰。才踏進左家大門不到一刻鐘,他自認高明的演技就已被人識破。
「九弟說得沒錯,我也覺得小妹有些反常。」
房間內的人全都慢慢逼近元瑛,嚇得他直想往左夫人的溫暖懷抱中尋求庇護,卻冷不防被左夫人的一句話嚇得彈開兩步──
「你活像變了個人兒似的!」
「我……我……」
「芙蓉,你到底在敬謹親王府內發生了什麼事?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一大群迫近元瑛的黑壓壓「左家軍」們,個個摩拳擦掌,露出駭人的架式。
「請你們別再過來……」元瑛被逼得沒地方躲,連忙踩上床去,企圖逃開眼前肅殺沉重的惡勢力。
「你若老實說,就給你條生路。否則……你就別怨哥哥們不客氣!」一名聲勢剽悍的男子惡狠狠的擂下重話,目露凶光。
「我說我說!你們別再靠過來了!」他們居然全圍在床榻邊,逼得元瑛活像只籠裡的小白兔,躲在角落裡瑟縮。
「快招!」某人的一拳重重擊在床柱上,震得元瑛暗抽口冷氣。
他不喜歡如此被人威脅,更討厭暴力,但此刻已經沒有他掌握局面的餘地。
「這件事……說來有些離奇。」元瑛緩緩而略微顫抖的深呼吸。事情到這局面,唯有自己救自己,靠誰都不行。「元卿他……不,是我今天早上去找他,探望他病情的時候,覺得不太舒服,頭昏昏的,人也悶悶的,我想我可能是──」
「戀愛了!」突然,所有男人異口同聲爆出一句大合唱。
「不是!是感冒了!」元瑛不想招供他其實是敬謹親王府的三貝勒,因為感冒,想給漢醫扎個針,沒想到差點被扎掉小命。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和左芙蓉錯體,才會被左大人強行帶回這兒來。「元卿見我噴嚏連連,甚不放心,因此叫漢醫給我扎針治療。可是……」
「看!果然是戀愛了!」左家軍們像獵到大熊似的興奮怪叫,大笑大叫,有的還相互擁抱,喜極而泣。
「小妹終於談戀愛,她終於有人要了!」
「五哥,你瞧小妹說的,她才打幾個噴嚏而已,人家元卿貝勒就『甚不放心』。嘖嘖嘖,這小倆口的感情竟背著咱們發展到這等地步了。」
「我就說嘛,咱們小妹開口哪會說什麼『請』啊『謝』的,連口氣都端莊秀氣得教我頭皮發麻,整個人脫胎換骨似的,原來是戀愛了。哈哈!」那人「啪」的一聲拍腿大笑。
「不是!你們全都誤會了,事情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元瑛趕忙爬下床,拚命向一大群又移回花廳哇啦哇啦鬧翻天的男人們解釋。
「哎喲,都已經東床事發了,還狡辯個什麼勁兒!你們姑娘家就愛來這招,淨會裝羞!」
「二哥,是『東窗事發』!你別把話說得這麼白,動不動就搞到『床』上去!」一窩男人一面胡說八道,一面再度爆笑。
說得這是什麼話?!元瑛又羞又窘,驚訝得紅著臉垂著拳頭。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家人?他平日和自己家中的另外三兄弟在一起時,當然多少會談到男女雲雨之事,可那都是純屬男性的場合。他現在可是「芙蓉身」,一個黃花大閨女,這群兄長怎可如此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大開黃腔?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如此……」
「哎呀!快看快看,小妹臉紅了!」一名男子率先發難。
「天哪,愛情的力量真的太偉大了。不僅把粗聲粗氣的芙蓉轉化成柔柔女子,連刀槍不入的厚臉皮也變薄了。」
「我佛慈悲。」一名青年合掌默念,眼中閃露欣喜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