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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專為元卿辟的書房,你沒事別闖進來。」
這是什麼話?元瑛好歹也是他的親生兒子,有必要當著兒子的面把自己的偏愛與私心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孩兒是受元卿之托才過來這兒替他調些資料,平日不敢擅闖。」不行,她不能衝動,不能不平的發火。這是元瑛家,這是他的父親,她不能因為自己看不過去親王對待元瑛的態度,就硬槓上他,導致父子失和。
「元卿找你幫他?」親王的鼻間傳達出濃濃的不屑。「元卿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而你呢?在紫禁城當了這麼多年的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一等侍衛。」芙蓉一直彎著腰低頭說話,反正她也老大不爽,看不到親王的臉才不致惱火得亂了規矩。
「你也好意思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你大哥、二哥哪個不是年紀輕輕,就由御前侍衛拔擢為御前大臣?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在一等侍衛這位子上盤旋!」
芙蓉真寧可敬謹親王放聲大罵,或提高音量。這樣輕聲細語的,卻句句夾棍帶槍,實在令她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如果芙蓉開罵,任誰都會認為是嗓門大的在欺負人。
「阿瑪教訓得是,孩兒謹記在心。」
「出去,別弄亂了元卿的地方。」敬謹親王以下巴揚了個攆兒子出去的暗示方向。
「我是來幫元卿找資料的,而且我也沒有弄亂他書房任何一角。」不行不行,一定要忍,可是她卻在此時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桿站直身,與親王對立而峙。
親王瞇了瞇眼,不悅的氣氛由他扶在門扉準備拉上的動作明顯流露。「你走是不走,元瑛?」
「我辦完了該辦的事,自然會走。」而且要攆也輪不到親王來攆。他簡直把元瑛當成一隻臭蟲來看,生怕元瑛玷污了這間書房的清雅氣息。
「希望你真的會辦完事就離元卿遠點,別老像蒼蠅似的黏在他身邊。」敬謹親王毫不隱藏自己對三兒子的鄙視與冷漠。
芙蓉氣煞!
「我黏在他身邊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我們兄弟情深,有難一定彼此相助。倒是阿瑪,您若老在這待著耽誤我工作,壞了元卿的事可就是您的不對!」她已經盡量措辭恭順有禮,可是口氣就是掩不了濃重火藥味。
親王一愣,隨即轉為深沉的冷睇。芙蓉早豁出去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不快快趕走敬謹親王,她才真會害怕──怕自己忍不住給他來個過肩摔,摔散他一身老骨頭。
「阿瑪,請回吧!」她差點喊成「請滾吧」。
「你幫元卿查完資料後,到我那兒走一趟。」親王低語過後,便輕輕帶上門離去,這句話卻讓芙蓉涼掉半截。
去他那兒幹嘛?該不會是要「家法伺候」,打爛她放肆頂撞的嘴巴?
「哎喲!」芙蓉抖著雙肩打了個冷顫。「要殺要剮隨便他啦,大不了出手跟他大打一場,我就不信會保不了這條小命!」她出了書房就直奔元卿房裡,還邊跑邊自言自語。「什麼去他那兒走一趟,姑奶奶我才沒那閒情逸致,讓他慢慢等吧!」
芙蓉只顧著離去,完全沒注意到尚站在書房外一角的人影,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聽著她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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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為什麼元瑛這些天都沒來?」芙蓉朗朗大喊,急匆匆的奔至元卿寧靜優雅的房內,粗魯的開門聲甚至嚇到了正在為元卿上藥的顧太醫。
「呃……抱歉,我小聲點就是了。」一看到平日溫煦寡言的顧太醫面有慍色,芙蓉馬上怯怯懦懦的縮頭道歉。
「三哥後天會來,因為我有要事交代你們。」元卿由童僕扶向南榻,上炕休息。
「什麼事要交代啊?」她現在人就在這兒,可以乘機早一步得知情報,嘿嘿。
「你找三哥有什麼事嗎?」元卿雙眼蒙上新扎的雪白布條,悠然淡笑。
「喔,我找他……呃……」芙蓉被他突然一挑的話題問得臉紅。「我不是要找他麻煩啦,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想來問問你……」越說她頭越低,也越不自在。
「什麼事?」元卿溫雅的細語帶有幾分淺淺笑意,整個人沉沉靠入身後細緻典雅的軟墊中。
「元瑛他在我家……會不會過得很委屈?」她戒慎的盯著元卿的一切反應。
「怎麼說?」他的態度依舊慵懶自若,左手輕輕捂上雙唇,斯文優雅的微微打了個呵欠。奇怪,他有點神智迷離。
「我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對不起他。我們左家和你們家的家境實在差太遠了,吃的隨便、住的簡陋,而且我們家的人性子都粗糙極了。我想……像元瑛那樣嬌生慣養、過慣錦衣玉食細緻日子的人,這些天來可能會很委屈……」
「三哥有如此對你抱怨過嗎?」元卿呵呵淡笑。
「沒有,可是我想他成天待在我家,日子一定過得沒比在這兒來得舒服。」芙蓉甚至懷疑元瑛是不是把一切苦惱自個兒往肚裡吞,而她這神經大條的男人婆卻還在幸災樂禍。她也真夠歹毒的!
「三哥既然沒說,你就別想那麼多。」元卿實在不太想告訴芙蓉,元瑛這些天來在左大人府裡過得有多愜意。
原本對女兒幾乎已經心灰意冷的左大人,對自己女兒連日來反常的斯文氣質、優雅舉止感動得老淚縱橫,簡直把「芙蓉」當女神似的供著,三不五時噓寒問暖,細心照應。「芙蓉」的一票女性朋友也是成天藉故跑來探望她,每個人都覺得她變了。那份優雅的氣息、細心的傾聽與適切的安慰及回應,使她迅速竄升為每個女孩最想傾吐心中愁緒的最佳偶像。
誰也沒發覺她們傾慕的對象其實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