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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目前沒和哪家格格走得近,只有和芙蓉格格比較……比較有往來。」她是說真的,因為假冒元瑛這段期間,她不曾見過元瑛有任何女客來訪。
「左芙蓉?」對側座位上一位中年長者開口,「是內秘書院大學士左大人的女兒嗎?」
「沒錯。」元瑛的大哥元律冷淡的開口。「左大人原本有三位女兒,左芙蓉排行老三,但而兩位幼年早夭,現在只剩她是左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連這種事都查清楚了!難不成她家祖宗八代的資料也全在他們手上?
「內秘書院大學士的左大人……」另一位中年長者陷入思索。「翰林出身。雖然家世平庸,卻頗負文采。假以時日,可能有入閣拜相之勢,甚至拔擢入軍機處。他的女兒左芙蓉涵養才氣如何,元瑛?」
「這……她……呃……」芙蓉實在不敢在這種場合替自己說大話。「芙蓉她……才疏學淺,僅讀書識字爾爾。」
「現在就替人家謙虛起來?你還沒把人家娶過門呢。」長輩們一陣開朗的笑聲,嘲逗著面紅耳赤的芙蓉。
她臉是紅的,額上一層汗卻是冷的。
「不配!」敬謹親王低沉穩重的一句,震懾到芙蓉心底最深處。
「我也這麼覺得。」元律蹙眉附和。「元瑛再怎麼胸無大志、平淡度日,好歹也是一名文士。一個才疏學淺的女子怎配得上京師第一『側帽才子』!」
側帽才子,正是京城中人對元瑛私傳的美稱。
「如果她有相當的家世或富厚的財產就另當別論。」元夢邪邪的笑著。「或者……她有仙女下凡的姿色?」
都沒有,她什麼都沒有!
「如果真是如此,納她為妾即可。做正室,恐怕有點門不當戶不對。」一名年紀較輕的中年長者斯文的建議著。
妾?如果要和元瑛共結連理,她只配當個妾?
「等等。」敬謹福晉首度發言。「各位請多包涵,我有些話想說。芙蓉格格也算是出身清白,不管家世財產、容貌文采,都不比內涵與性情來得重要。而且元律和元夢兩位哥哥在上頂著,元瑛的媳婦家世如何並不打緊,只要他中意人家,有何不可?」
這是芙蓉從跨進正廳之後,第一次聽見替她說話的聲音。但她的感激比不上心中翻湧狂起的屈辱和悲切。
為什麼她要坐在這裡聽人對她評頭論足?元瑛自己的婚事為什麼要由這麼多人來替他作主?如果現在是他在這裡,他會有何感想、做何反應?
「與內秘書院大學士結親也未嘗不好,咱們家族中還未有內院大學士的姻親。與左大人結為親家,並不屈就。」還是有伯叔之輩站在芙蓉這邊說話。
「元瑛,你的意思如何?」
「阿瑪,我──」芙蓉被敬謹親王的冷酷眼眸懾住,那副陰寒的表情擺明了親王對迎娶芙蓉的反感與反對。「我……芙蓉跟我……」
她無助的梭巡全場,每一個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等她的答案。宏偉的正廳肅殺沉靜,連她被口水梗住的聲音都分外鮮明。
怎麼答?她要如何替元瑛下決定?決定娶她,她怕這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高攀世家才子;不想娶她,這話她說不出口。因為一旦說出口,她將再也沒有機會和元瑛親近。她不要這樣!
「元瑛?」福晉看著兒子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頗為憂心。
「關於我的親事……」冷靜,先冷靜下來再找出條理。「我想……長幼有序,在論及我的婚事之前,是不是應以兄長的終身大事為先?」
對,就是這樣!她記得二哥元夢仍未娶親,她背過這項資料。
「我嗎?我和中上惠大人之女的親事早已底定,還有什麼問題?」元夢漠然冷淡,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那就先以二哥的婚事為重。等二哥的媳婦正式過門後,再來談孩兒的婚事也不遲。」她話一說完,立刻恭敬的行禮告退,她再也待不下一分一秒。
「元瑛!你回來!」
「元瑛?」
她完全不顧廳內長輩的意外與親王的憤怒,她什麼也不想聽,什麼問題也不想面對,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什麼人都別來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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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您怎麼了?」由外廊一路追進元瑛房裡的小陽急得手忙腳亂,但他至少機警的關上了所有門窗,省得讓趴在榻上大哭的芙蓉被其他人瞧見。
為什麼要這樣羞辱她?豪門世族,就有資格對她做出如此殘酷的評判嗎?
誰能瞭解這種感覺?彷彿她當著大伙的面被扒光衣服,任人指指點點,批判得體無完膚。她為什麼要受這種恥辱?
「格格,別哭啊。」看她伏枕痛哭的模樣,小陽也不知能給她什麼安慰。「格格,我替您去請元瑛貝勒來一趟好嗎?」
「沒有用,根本沒有用!」她把所有憤怒的悲鳴全埋在枕頭裡。「這件事跟元瑛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是被身份上殘酷的差距所傷。
配不上,無論如何她也配不上元瑛!她沒有元瑛完美的家世,富豪貴胄的背景,沒有他華麗的文采,沒有他出眾的氣質,沒有他優雅的舉止、俊美絕世的外形。她有哪一點配得上他?
先前她還在為元瑛前些日子的大膽告白沾沾自喜。元瑛喜歡她,這是多麼美的一件事,讓她接連數日作夢都會微笑。可是事實總是如此殘酷。
喜歡上一個人並不難,要化解兩人之間的差距卻不容易。尤其對元瑛瞭解越多,她就覺得彼此差距的鴻溝越深。
她怎麼配得上元瑛?
「元瑛!你給我出來!」砰然一聲巨響,房門被敬謹親王一掌擊開。他直衝入內房就指著芙蓉大罵。「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在剛才那種場合上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