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的表情,小翠忍不住調侃。「您這會兒表情要是被韓少爺看見,他鐵定開心死了。」
「干他什麼事?」她瞪了一眼,可臉上那兩抹紅,卻顯得欲蓋彌彰。
雖說她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可真要她嫁給別人,她卻又是不肯。感覺心裡好像跟韓天鶴牽在一起了,曖曖昧昧,也說不出是不是喜歡,但就是沒法狠心不理他。
「我說小姐--」小翠從木箱子裡拿出一件水粉的對襟繡衫,抖了抖給她穿上。「您跟韓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您知道,媒婆上門的時候,小翠以為是韓家派來的人,還為您開心了一下--」
她一手按住小翠嘴巴。「囉嗦,一進門就聽你嘰嘰喳喳,你不煩我都煩了。」
「小翠是在擔心您的將來。」小翠一臉委屈的模樣。
「不勞費心。」她攏攏雲鬢,正打算離開房間,忽地想起。「對了,我包袱裡有把玉簪子,別不小心摔著了。」
「您說這個?」小翠摸到一把硬物,拿起一望,驚奇地歎了一聲。「這上頭牡丹雕得好細,讓小翠猜猜……是韓少爺送的?」
「要你收著就收著,那麼多話幹什麼?」她沒好氣,說完,身一扭,出房門找爹去了。
*
隔日,韓天鶴看準紅萼不在的時候,上門拜訪她爹。
支著手杖見客的阮單一見是誰,很是驚訝。
「天鶴!你怎麼有空過來?坐、坐。」
韓天鶴打了個深揖。話沒說完之前,他不可能坐下。「天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天鶴就直說了,昨兒聽說有人來說親?」
阮單笑了。七年前的變故,讓還不倒五十的他一夜白頭。論年紀,他雖比韓天鶴的爹小上三歲,眉宇卻滄桑多了。
「昨兒媒婆上門,我就想你肯定會知道消息--怎麼,一晚上沒睡好?」阮單細瞧韓天鶴。
韓天鶴膚色白,眼下兩圈黑,說明了他昨晚的煎熬。
「不瞞阮叔,天鶴整晚沒睡。」
雖說下午朱嫂便捎來消息,說阮單並沒答應親事--他得知後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自己仍有機會,憂的是自己的景況,好像也沒強王大盟幾分。
而王大盟這麼首開先例之後,他得知好幾位同儕也躍躍欲試,開始打起說親主意,其中還包括外貌家勢並不輸他的米糧行小當家羅嚴;在這麼腹背受敵之下他當然要睡不好。
阮單歎口氣。「說來,你對我們家紅萼也真是有心,我也不說暗話,這幾年來,我也一直在觀察你。」
韓天鶴微笑。這事他早就知道。他的傻氣與狼狽,向來只出現在紅萼面前。除紅萼以外的人,他心思敏捷得可是不輸他那來往商界的爹。
他抱拳一躬。「希望天鶴的表現能教阮叔滿意。」
阮單揮揮手。「我滿意是滿意,可是紅萼那兒,我到不敢這麼確定。」
薑還是老的辣,一句話說得韓天鶴面紅耳赤。他很清楚,他的問題始終出在紅萼身上。
阮單接著說:「我老實講,我到現在還看不出我家紅萼心意。」
韓天鶴一臉黯然,半晌答不上話。
見他難受,阮單也是於心不忍。
這個孩子也算打小看他長大,先不論紅萼跟他處得怎樣,但看他人品,阮單是滿意的。韓天鶴平常怎麼處理錢莊物事,又是怎麼跟外邊三教九流打交道,這些全瞞不過阮單眼睛,加上他對紅萼的用心,阮單很清楚,他肯定不會讓自個兒寶貝女兒受到一定點委屈。
可問題是,他在紅萼面前的表現,也太差勁了--差到阮單想起來就要搖頭。
昨兒阮單才問過紅萼意見,對於韓天鶴,她到底抱著怎樣的心情。紅萼頓了很久,才答了一句:「女兒不曉得。」
阮單從她眉宇看得出來,她這聲不知,是真心不知,不是姑娘家羞澀靦腆的不知。就是這點教阮單沒法安心。
要是她喜歡韓天鶴,事情就好辦了;阮單肯定會選個黃道吉日,讓兩人成親--現在就是擔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阮單這個當爹的,沒法在不清楚女兒心意下,貿然將她許配出去--那怕是最最認可的韓天鶴,也一樣不行。
「這樣吧。」阮單想出個點子。「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要想辦法在一個月以後,讓紅萼自個兒點頭答應嫁你--但我話說在前頭,不許使些外七扭八的把戲。」
韓天鶴聽得出來,阮單是在提醒他不得對紅萼施什麼無理手段。
「當然!「他連拍胸口保證。」天鶴絕對不會讓阮叔、還有紅萼難做人!」
「我信你。」阮單點頭。「就這麼說定?」
「多謝阮叔。」他身子一彎正打算行大禮,阮單卻拉住他。
「免了,你要拜,等親事談成了之後再說。」
他聽懂阮叔的意思,阮叔是要他把大禮留在大喜的日子。
知道阮單對他有信心,繃了一日夜的俊顏,總算有了笑容。
返家的路上,韓天鶴腦子不斷動著,既然只有一個月時間,那麼他昨天的打算--避個幾天不見--或許不能行。
還是依照願意,讓她等個幾天著急?
不成不成。他心裡想著。之前他也出過遠門,最長還是個把月才返抵家門,可看紅萼,卻沒半點想念的反應。
阮叔給他的期限只有一個月--說長不長,要是一不小心,眨眼就過去了。
現在只能另想別的法子--他忖著。可過往七年,能想的法子他幾乎都用過了,兩人感情還不是在遠地踏步?
苦惱苦惱。韓天鶴邊想邊搖頭,渾不覺人已走到家門口。
聽見腳步聲,門房柳叔探頭一望,卻見自家少爺過家門而不入,趕忙喊人。
「少爺,您要上哪啊?」
韓天鶴嚇了一跳,抬頭看見自家大門,不禁失笑。「瞧我,到家了都不曉得。」
「瞧您想得眉頭緊皺,是遇上什麼難題啦?」柳叔指指自己額頭。對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少爺很是關心。
「沒什麼。」韓天鶴當然不可能老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