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順風耳討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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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三爺出莊好些日子了,谷雨閣那些需要日夜照料的花草、山莊裡需要時時看顧維護的陵墓機關,又是誰替他看著?三爺肯為她暫時放下奉陵的一切,她卻不願這一切終成負擔。

  閉了閉眼,單清揚明白自己該知足了。抬眼,尋著三爺身影,花草間無人影……她柳眉輕蹙,循著來路而去,最後才在轉角的小店舖見到三爺。

  單清揚停在店外,環視層層架起的方格如藥櫃,三爺此時結好了帳走出來,手中多了數個紙包,她心下一緊,直問:「這是什麼?」

  「梨花、木槿、芙蓉、水仙。」洪煦聲笑得開懷。「春夏秋冬皆能見花,豈不愜意?」

  然而她問的不是花種與花期。

  三爺買種子,這代表什麼?依他性子,埋了種子,不見開花哪會甘心?單清揚輕抿著唇,她是貪戀兩人共處時光,卻沒想著從此要將他綁在七重門裡。守陵,那是世代奉身的咒,哪是輕易可以違背?

  「埋了種子,清揚可得替我好生照料。」洪煦聲雙眼落在她緊皺的柳眉,溫聲道:「我當教會你如何澆水、翻土,待花開,你聞香便想著我。」

  單清揚還皺著眉。當種子入土,她的石造庭園須得靜待下一個花期才能錠開……三爺這話說的是種花之法,還是藉花道別?

  第8章(2)

  三年之約未到,三爺便來歸鴻見她,這已是夠好的了,餘下的日子……就聞香靜待吧。待看過兩輪他親手種下、她親自栽培的四季花朵,他們便能相見,這麼想的話,長日漫漫也不會難熬的。

  單清揚眉間未舒開,卻已抿出笑。她點頭應允,接下了臨別的種花大任。「好,聞香便想著你。」

  歸鴻的春,帶著些許涼意。

  單清揚起得早,見天色尚未見白,仍披上外衣推門而出。

  她的石造庭圜種了花草,灰暗中總算點綴了幾分色彩……忽然,她被一抹清麗的白吸引視線。

  花開了?

  單清揚快步走去,來到牆邊,白色梨花上點點露水惹人心憐。

  瞠大的眼中映著去年沒能養得好、養得開花的梨花,笑意不自覺地爬上臉頰;她閉上眼聞著花香。她的鼻子並不特別靈敏,閉上眼較能靜心體會不同氣味。

  聞香思故人……

  思故人……

  她被騙了。

  思及此,本還沉醉在梨花香味裡的單清揚一下子沒了欣賞心思,緩緩睜眼,順著灰牆看去,一道人影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

  「清揚,」洪煦聲喚著,聲音中不掩興奮之情。「梨花開了。」

  他笑得兩眼彎彎,單清揚又回看了眼帶淚梨花,她也很想哭哪……

  歸鴻論武已過兩年有餘,三爺也在府裡住了兩年有餘。對外,他是單家的贅婿;在府裡,下人只當她性子怪異不願與夫君同住一屋,將整副心思放在打理門務上。

  而三爺日日玩花、賞鳥、品茗,也幫著理理七重門的瑣碎事。所謂瑣事……好比說當她與長老們一言不合,他便配花沖茶給眾人消消火氣;好比說當她有事出門,他便幫著帶弟子們晨練午練夜練;好比說夜裡當她為府裡

  開銷頭疼,他便一同閱帳看看哪兒能省下些銀兩;又好比說……當她處理門務累倒,他總看好戲般地待她真伏案睡熟了,才將她抱回房裡……

  三爺的院落與此處相隔一座小橋,可他在此處的時候遠遠多於在其它地方。單清揚想說服自己是因為花種在她庭園裡,可她不是傻子。

  三爺的陪伴、三爺的逗留……他眼底流露的溫柔與期待是為何,她不會不懂。

  但,她仍是被騙了。

  什麼埋下種子後讓她好生看顧,什麼聞香思故人……人就在眼前,日夜一同,還需要思念什麼?

  「清揚,」洪煦聲停步在梨花邊,笑道:「兩年悉心照料,終能有些成果,如同今日的七重門。」

  單清揚看著他。

  他卻別過臉只看花。「初來歸鴻覺得事事新奇,江湖上消息在城裡流傳得很快,哪門哪派又發生了什麼事,哪位大俠又與哪位大俠大打出手,上一趟茶樓便知天下事一般。」那時,自己與清揚的事也為人議論著,他一笑,又道:「外頭熱鬧,回到府裡也有許多事情要忙,一會兒調解門人衝突,一

  會兒煩惱門裡開銷,得事事向長老們請示,與各門派間也得維持關係。這段日子來,我學到許多事,也懂了清揚為何當年要與我訂下三年之約……如此多的事情纏身,你還願為我抽身,我……很感謝。」

  奉陵地偏,山莊更是隱世一角,自是不會有這許多紛擾……歸鴻的江湖喧囂可令三爺疲憊了?單清揚與他看著同一方向,不意見著一滴露珠由花瓣滑下。

  「三爺……你想家了嗎?」絕世無憂、閣裡栽花,閒來舞劍、讀書,偶有小賊入陵方需維修機關,想來莊裡的生活是強過此處許多的。

  話一出口,才知聽來有試探意味,她只有再道:「二爺這回讓你出莊這麼長的時候,回去時也得張羅些歸鴻名產,就當是謝禮吧。」

  洪煦聲沒放過她言語中的不捨,他旋身向她。「離開奉陵的日子對清揚來說十分重要,過了論武這關,無論成敗還需整頓門裡上下,一刻不得閒,更不應有旁的事令你分心……總想著再過陣子、再過陣子,可事情似乎停不下呢,了了這樁,明日又是另一樁,以致我想對清揚說的話遲遲未有機會說……」

  每每似要提及三爺去留,心中總是不安,單清揚問:「什麼事?」

  洪煦聲道:「二哥卸了我守陵職務。」

  心下一驚,她輕抽了口氣,「怎麼回事?二爺不似對兄弟如此狠心之人,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沒說清的……三爺,既是如此,你又怎能離莊?」

  雖知三爺能在此停留這麼長的時候,肯定是有些事,卻只以為是得了二爺首肯,又或大爺回莊了有人可以交託職務……卸職又是怎麼回事?小時聽洪伯伯提過的卸職,已是幾代以前對暗謀家主大位的叛徒才有的懲罰,且是封入陵裡再見不得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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