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頁
「瓔珞……」他不自覺地喃喃,不敢相信腦中此刻所想的。他突然發覺一個月前救起的小女孩竟與瓔珞極為神似。一樣的雪膚、一樣的細緻五官、一樣的晶瑩大眼,宛如清澈碧藍的湖泊,美麗而幽遠。
「瓔珞!那個小女孩也叫瓔珞。」他不可置信地蹙眉凝視她。「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兩人有許多相似之處,甚至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現場細節她都瞭若指掌。
「我就是那個瓔珞,當時你救的是六歲的我。」
赫蘭泰愣了一會兒,她在說什麼?一時之間,他無法反應過來。甚至可以說,了大概明白瓔珞的意思,但腦子自動否定這種事存在的可能性。
「這兩顆熊牙……」她由衣襟內拉出暗藏的熊牙項鏈。「就是由你殺死的那頭熊身上取下,做為我的護身符,是我曾死裡逃生的證物。」
他一動也不動地僵坐著,睜著大眼盯著那對熊牙,「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個月前的你,和六歲時的我穿越時空,同在東北的狩獵圍場相逢,你就是在那時救了我。」她不斷地對他搖著頸上的鏈子。
「你的熊牙是十年前的東西,而我救人是上個月的事,兩者毫無關係。」
「有關!我就是那個小女孩啊,不然我為何說得出當時的一切細節?」她愈說愈激動,額上急汗涔涔。
他不相信瓔珞的話,只是擔憂她的腦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現在坐在這裡和你談話的,不應是十六歲活生生的少女,而是早在六歲時就已死在熊掌下的小女孩。」
「你到底說什麼?」他一掌憤怒的擊在矮桌上,渾身怒火。
「你還不明白嗎?是我啊,被你拯救的小女孩就是我啊!」為什麼沒有人聽得懂她的話?為什麼一件再明顯不過的事卻沒人肯相信?
「不許哭!」他一看到也哀艷萬分的淚顏就會亂了分寸。「不准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是的,你也知道這是事實,為什麼要否認?」
「不要跟我裝瘋賣傻!」赫蘭泰的狂吼連帳外守衛的士兵都嚇到,他們一身冷汗地堅守崗位,卻不知帳內嬌弱的瓔珞下場會如何。
「我沒有。」她硬是忍下了痛哭的聲勢,一定要在他遠行前把話說清楚。「就像大家為了消除你的凶兆,替你娶妻改運一樣,我也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才……」
「不要再跟我提什麼凶兆,惡運的事!」他向來不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一個人的生死安危全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求助或聽信子虛烏有的謬論。「是不是費英東和思麟又在跟你胡扯什麼?」
他非剝了那兩個人的皮不可!
「和他們無關,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你危難當前,我不能讓你這樣離開。」
「人在沙場,本來就隨時都有危險。」她簡直過分大驚小怪。
「不是的,你為什麼聽不進我的話?」老天啊,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赫蘭泰相信她?「你身上帶有死亡的凶兆,如果不想辦法化解,我恐怕再也看不見你活著回來。」
「住口!」他憤然起身,不小心揮倒了拉著他的瓔珞。他咬緊牙根,氣自己總是無法在怒火之下控制力道。
「赫蘭泰……」
「你閉嘴!我明天就要動身起程,今天特地早點回營不是為了聽你這些瘋言瘋語。」
「我不管你是從哪兒探聽我救了那名小女孩的事,那些全都與你無關!」他鐵了心指著淚眼婆娑的瓔珞大罵。「再讓我聽到你提一句這些狗屁不通的話,你就滾出我的營帳,再也別讓我看見你這瘋婆子。」
瘋婆子,她的一切苦口婆心全粉碎在他這三個字上。
她睜著空洞的大眼,淚水像斷線珍珠般一顆顆落下。她愣愣地趴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他憤然離去的身影。
她瘋了嗎?她好希望自己真的是瘋了,那樣她所說的一切就不會是預言,而不不可能成真的瘋話。
如果可以,請老天真的讓我瘋了吧!
請支持晉江文學城。
「赫蘭泰,杭愛山傳來宣德大人的消息,駐守狀況十分平和,準噶爾族也毫無動靜。」費英東爬上碉樓,向正往遠處瞭望的赫蘭泰報備。
「今天依舊平安交班,換第一軍守備。」思麟一邊報告,也一邊爬上來看夕照景觀。「你又在遙望塔密爾河畔的佳人倩影啦,赫蘭泰?」
赫蘭泰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自在地踱向另一個方向。
來本博圖山駐守近一個月,他總會不自覺地望向塔密爾。明知天地遼闊,根本看不見遊牧地的景象,但望著那個方向,彷彿能更親近他思念的人。
「你實在不該在遠行前一天對著瓔珞大吼大叫。」費英東歎息地朝著塔密爾的方向發呆。
「對啊,瓔珞隔天送行時眼睛都哭腫了,好可憐。」思麟向來憐香惜玉,就算瓔珞不是他的女人,他也會心疼。
「你們沒事都躲在我帳外偷聽嗎?」赫蘭泰瞇起殺人似的眼光。
「什麼偷聽?你那天罵得那麼凶悍,帳外五里都感覺得到你咆哮的威力。」費英東一想到瓔珞就疼惜萬分。「你何必對她那麼凶呢?我知道你對愈親近的人愈控制不了脾氣,可是她是嬌弱的女孩,不能任你這樣罵的。」
「誰教她一直跟我扯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枉費他七早八早地提前回營,想和她徹夜纏綿,溫存耳語的美夢全毀在他的怒火下。
「我想她是不是太脆弱了?」思麟擔憂地沉下臉。「我們這些出入沙場的人,與家人相處本來就是聚少離多,但瓔珞似乎不太能承受分離的痛苦。」
「她必須要適應,而不是編一大堆鬼話企圖挽留我。」與她分離,赫蘭泰又何嘗不痛苦,他不也是照樣得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