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果然是回紇汗國的二皇子。」她不解的睇望著他,「我不明白,二殿下為何一再否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韓振剛瞇著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她,認為她似乎已經瘋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回紇汗國的二皇子,難道姑娘不知道,那回紇的二皇子早在三年前便已不幸染上瘟疫,死在一場狩獵中了?」他橫眉豎目地瞪著她,就算他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還不至於愚昧得不知世事。
「不,我是不會認錯人的。」她堅持地道:「可是如今看來,二殿下似乎對過去之事毫無記憶,若我猜測得沒錯,三年前回紇汗國二皇子的死訊,恐怕不過是另一場宮闈傾軋下的陰謀了。」
「這是什麼意思?」韓振剛挑了挑眉,斜睨著她。
只見女子微露出一抹笑,並未回答,而是兀自深深的歎息一聲。
「這下子,情勢的發展可說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不過,這也不要緊,反正對『死者』而言,這一切並沒有任何改變,真正改變的,反倒是那些活著的人……」
在那名女子的幫助之下,韓振剛就好像是作了一場極長的夢,在這段清晰無比,恍如昨日的記憶中,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失去記憶之前的身份,竟是回紇汗國的二皇子。
原來,由於回紇皇子之間爭奪汗位,他先是遭小人構陷,後又被父汗放逐於外,經過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最後因征戰有功,為父汗賞識,特令召回宮中,yu 立他為新可汗。
不料此舉引來其他皇子的不滿與猜忌,為了剷除異己,即使是親手足,他們也留他不得。
一日,大皇子竟趁狩獵之際,威逼利誘二皇子週遭的親信,要他們將自己的主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若不從,他們的妻兒難保性命無恙。
這樣殘酷嗜血的威脅,誰敢不從?
況且大皇子長久以來便頗受太后喜愛,而可汗一向孝順,若太后果真屬意由長孫繼承汗位,怕就是可汗也不得不遵從。
幾番權衡之下,眾人寧可犯叛逆之罪,也不願自己與親人往後都得活在刀口的陰影之下。
所幸蒼天有眼,他身邊一名自小便與他有著深厚情誼的隨從,在事發之前知悉了這一切,並將這個殘酷的計劃全盤告訴他。
只可惜,只憑一任薄弱的力量,還是無法阻止這場血腥的悲劇發生,為了誓死保護主子,隨從一人抵擋數敵,以血肉之軀保護了他,自己卻慘遭逆賊亂箭穿心而死。
而身中數刀的他,最後則因為體力不支跌落山谷,頭部嚴重創傷,陷入昏迷,之後失去了所以的記憶。
現在,他有幸再遇「有緣人」,並且從對方手中取來神奇的丹藥,所有失去的記憶又重新在腦海中拼湊了起來。
記憶再一次重見天日,並沒有為他帶來許多憤恨與復仇的意念,皇室長久以來的爭權奪利,早已令他感到厭惡與痛恨。
若沒有那場可悲的手足相殘,直到最後,他還是會選擇將汗位賢讓,絕不眷戀。
因為,遠在他被放逐的那幾年,他同時也放逐了自己的心,雖貴為皇子,但他從不為自己身為皇族的身份而感到驕傲,他心底深處所渴望的,是尋常百姓平順而逍遙的自在生活。
這三年來,他雖隱居於民間,但日子過得和樂自在極了,他從沒想過要改變這樣的生活,也不願意就此改變。
最重要的是,身為韓振剛這個大唐平凡百姓,他愛上了一個不平凡的女子,若有幸能與這樣的女子相守到老,就算拋棄了皇子尊貴的身份又如何?他甘之如飴。
懷中,一對眼珠子在眼皮下轉了轉,即將甦醒。
「唔……」一對如穗的長睫眨了眨,柳錦兒惺忪地緩緩睜開眼眸,與他打了個照面。
「醒了?」蒼天保佑!韓振剛高懸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咦?「振剛?」
柳錦兒一覺醒來,猛然瞧見一張熟悉的怒容如此接近,幾乎是與她眼對眼、鼻對鼻,大眼瞪著小眼,不禁驚呼了聲。
此刻,他沉著一張俊臉,唇角搵怒地抿起,劈頭就算一句,「柳錦兒啊柳錦兒,你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壞丫頭!」
「喂!幹嘛一見面就……」才想抱怨他幾句,怎知她的小嘴竟被他吻住。
韓振剛狂肆地吻著她,彷彿想從她溫熱的口中汲取能夠讓他心中平靜的力量,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方式摩擦著、觸碰她的舌,攫取她所有的甜美。
第10章(2)
一吻既畢,柳錦兒虛軟地依靠在他溫暖的寬厚胸膛上,隨著身下傳來有節奏的達達馬蹄聲,她這才發現,她正與他同乘一騎,奔馳在一條陌生的鄉間小道上。
「這裡是……」
「長安城郊。」他低下頭,深深嗅聞她的髮香,擔憂地說:「我必須帶走你,以你現在的身份,絕不能再繼續待在長安。」
聽完,她看向他,愣愣地問:「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點點頭,又將她擁進懷中,輕輕責備道:「你這一局棋,不但步步下得險,也不明智極了。」
幾天之前,當他決心偷偷將她的屍身從柳家莊運走時,那位與她共謀策劃這出「乾坤大挪移」戲碼的「共犯」,便已經向他招認了一切。
原來,柳錦兒一開始就決定使計,假裝服毒詐死,除了掩人耳目,讓她順利擺脫賜婚的枷鎖外,也是為了逼出他的真心。
沒想到這齣戲卻演過了頭,原本神不知鬼不覺的「乾坤大挪移」成了「李代桃僵」,害慘了另一個充滿責任感的丫頭。
「這是權宜之計。」柳錦兒反駁道,「若不這樣,太后、皇上、將軍府的人,還有我那貪戀權勢的爹,能饒得過我嗎?」
「但你可知道,因為你的死,緞兒姑娘與你替換了身份,已代你嫁入將軍府與易公子拜堂成親了?」
什麼?緞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