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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看見車窗內深深凝視她的那雙黑眸,她差一點真的喊出口。
「拜託,夏利只是帶他去看看工作環境,又不是要遠行出征。看你這副大驚小怪的德行……」媛媛嘖了一聲,轉身走回客廳。「遜斃了!」
睿雪用力咬住下唇,看著夏利的車消失在山路的盡頭,將費英東載離她身邊,進入花花世界。
她始終沒有給他那雙殷殷期待的眼眸任何響應。
為什麼她有種奇怪的預感,費英東的人生好像會從此走上不同的路?她還會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格格嗎?他還會回到她身邊嗎?
第六章
「費英東確實是個來路不明的傢伙,他根本不是什麼歐洲來的昆曲迷。」
當晚的家教課,簡直變成了「費英東個人檔案研討會」,英二、英三要雷海棠參與他們的討論。當然,睿雪和媛媛也硬要參一腳。
「雷海棠,依你看,費英東潛入我們家的目的究竟為何?」英二是打死也不喊這個與他同年的傢伙一聲「大哥」。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我很意外他的來歷。」雷海棠一副冷冷的表情,只對他關注的焦點感興趣。「他若只是隨口胡謅自己的經歷,那他的掰功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是嗎?」睿雪可是一點都不認為費英東是那種會胡扯瞎蓋的人。
「他提出了幾個很怪異、卻又十分準確的論點。」雷海棠右手支著下巴,像大偵探似的目光炯炯發亮。「滿人的確與漢人姓氏不同,而他的姓氏『愷顏』,在『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中,的確有這一支。」
「噢。」眾人都是一副有聽沒有懂的表情。
「而他一直想帶睿雪回去的『塔密爾』,也是真有其地,就在今日蒙古車車爾格勒附近。問題是,他怎麼會知道那裡舊名『塔密爾』,還對那裡的軍防如此熟悉,甚至比現今存留的古史資料還詳細?」若非他最近才去蒙古一趟,恐怕也不知道塔密爾究竟在哪裡。
「或許他是學歷史出身的。」
「學歷史的人能一口氣衝破三公分厚的玻璃窗、一拳打穿水泥牆,還在半夜替你殺刺客?」英二馬上推翻睿雪的猜測。
「我倒是……有些相信費英東說的話。」
「英二,為什麼?」
「因為他說的話太有說服力了。如果他是平空想像演給我們看,他的演技未免太高明。我覺得他簡直像個跑到現代的古代大將,對過去的一切瞭若指掌,對現代的事物卻一竅不通,就連說話的腔調和話法都和我們不同。」
「他會不會是大陸來的偷渡客?」
媛媛的這個問題,讓現場氣氛凝結了好幾分鐘,每個人瞪大了眼睛卻不敢開口。
「我只能很明確的告訴你們,他絕對不是歐洲來的昆曲迷。」英二勉強的嚥了口口水。
「因為我前兩天接到他從法國打來的電話,說下個月才會來台灣拜訪姑媽學昆曲。」
「天哪!」睿雪蹙起眉頭。「那費英東到底是誰?」
「你們竟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在這裡住了那麼久。」雷海棠無法苟同他們這種輕率的舉動。
「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趕他出去?」英三冷冷的環顧眾人一圈,徵求方法。
「為什麼要趕他出去?」睿雪激動的掄起雙拳。「他只是來路不明,可是他又沒有做壞事,甚至還被我們使喚來、使喚去。」
「這樣看來,費英東有點像免費的菲傭。」英二倒不會很想趕他出去,因為他無怨無悔的勤做家事。
「等警察上門時,你們付出的代價會比請菲傭還來得高。」雷海棠的語調冷得像桶冰水。
「除非有人去告密,不然警察沒事不會跑到這種高級別墅區,來找我們喝茶聊天。」英二眼神兇惡的瞪著雷海棠。
「費英東既沒證件也沒任何行囊,他的身份根本無從查起。就算他來路不明,也不能硬說他就是偷渡客啊。」
「你好像很激動喔,小雪。」媛媛突然輕笑道,「想留他在身邊就直說嘛。」
在場的男人都當媛媛是在逗弄睿雪,只有睿雪感覺到她話中有濃濃的敵意。
「我……哪有激動,英二也很想留他下來啊。」睿雪不自在的反駁。
「你們到底是想留人還是想攆人?」雷海棠不耐煩的歎口氣。
看他們又陷入一陣混亂的爭吵中,雷海棠乾脆收拾東西起身走人,反正今晚的家教課是甭上了。
「我只說一句話。」雷海棠在大門口撂下一句臨別贈言。「你們絕對猜不到一顆不定時炸彈何時會引爆大災難。」
大家全呆愣在他「自求多福」的眼神中,目送他離去。
「既然今晚不補習,那我也回去了。」媛媛拿著書包站起身。
「費英東為什麼還不回來?」睿雪擔憂的抓著媛媛問。
「現在才九點,說不定夏利帶他去吃消夜了,你別大驚小怪好嗎?」由於英二和英三也在場,所以媛媛的語調依舊輕柔,但表情猙獰。
「太晚了,他們從五點出門到現在——」
「也不過四個小時而已。」媛媛將書包背到肩上,順便打掉睿雪的手,「我回家了,拜拜!」
「等一等,媛媛。」睿雪跟在她身後,低聲問:「媛媛,你到底在發什麼脾氣?今天你為什麼老找我的碴?」
「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瞞了我多少事!」媛媛壓低嗓門咬牙切齒的回答。
「我哪有瞞你什麼?」
「是喔。我喜歡什麼人、我本性如何,哪時向你隱瞞過?你呢?」她惡狠狠的以手指用力戳著睿雪的肩頭。「你明明對費英東有意思,卻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毫無興趣的不耐煩表情。你夠義氣,我佩服你!」
「不是!媛媛,我不是故意要裝……」
「我警告你,少跟我玩那種故作無辜的智障把戲!那種伎倆是拿來唬男人用的,不是拿來騙朋友!」說完,媛媛轉身就往專車站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