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展名揚的座車在高速公路上發生嚴重追撞事件以來,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了,他在車禍發生後第一時間就被送進醫院,於生死間掙扎了一個星期終於搶回一命,卻仍然未完全脫離險境。
「他是我所見過最難以解釋的病人。」
身為展名揚的主治醫師,王茉希皺了皺眉頭,將一對疑惑的目光從昏睡的病人臉上移向一旁的親人,嚴肅而專業的道。
「展先生的腦部在車禍發生當時遭受到了嚴重的撞擊,經過診斷,他右肩嚴重骨折,顱腦也有部份損傷,雖然經過實時搶救,昏迷指數也有逐漸回升的跡象,但就是遲遲無法醒來。」整個人就像沉睡了一般,令人百思不解!
「請問王醫師,為什麼我二弟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難道是車禍所引發的其它病因?」得知名揚發生車禍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的展家大哥,早已在病床旁苦守多日,期間一直不見二弟轉醒,口吻不禁也顯得有些急躁起來。
「這也是我無法理解的一點!」在她以往的病歷資料、醫學研究報告中從未有過類似的病史,王茉希皺著眉,思索了一下,又道:「他似乎仍有意識,只是不願醒來。」
「不願醒來?」那是什麼意思?
「從心理學層面來說,或許病患在發生車禍之前心中已有個難解之結,而那個心結超越了身體之痛,讓他不願再醒來。」王茉希建議道:「依照目前這個情況看來,我只能建議家屬試著找出那個足以讓病患醒來的誘因,這個關鍵物可以是一樣東西、一件事、或是一個人。」
「一個人……心結?」展家大哥喃喃重複念著這幾個字,心中頓時若有所感!
難道在二弟的心底,他到現在都還惦記著儀君?
沉默片刻,展家大哥又問了句:「如果這樣,他還是醒不過來呢?」
「任何腦部手術,都必須在一個月內清醒,如果一個月內沒有醒,醒來的機率即降到十%,三個月內沒有醒,成為植物人的機率即相對大增。」輕歎口氣,王茉希又道,「在醫療上,我們已經盡力,而病患目前需要的只是醒來的動力,但願你們能夠如願為他找到奇跡!」
言盡於此,主治醫師一行人悄悄將病房內的空間留給了展家人,緩緩退出病房外。
正當展家人感到一陣心力交瘁之際,原本被葉凱茵給抱在懷中的小女孩,輕輕掙脫開了嬸嬸,瞪著一雙圓亮的眼睛,望向在病房門口靜靜佇足已久的女子,愣愣地喊了一聲--
「媽媽?」
是誰在他耳畔低低切切,說著動人的情話?
這下你開心了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是誰緊握著他的手,為他注入了一陣暖意?
展名揚做錯了什麼?他唯一對你犯下的錯,就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你的病,還為了成全你,答應跟你離婚!除此之外,他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贖罪?
是誰親吻著他的唇,在上頭流下淚滴,令他的心也感到酸澀……
姊,孩子是無辜的,他也是無辜的,你不能老是拿自己的病當借口,將真正愛你的人都拒於你的世界之外。
這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
看著眼前的一切,梁儀君的胸口似乎被一把利刃穿過,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迅速傳遍她的心!
她望著他,忽然想拋開所有的擔憂,就如往日那樣愛他,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再因為病情復發,而再度失去記憶的人,還能如何渴望愛與被愛?
「我以為這是對你,還有對我們的孩子最好的安排,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她的世界沒有因為他的放手而過得更自在,空洞的生活讓她失去原本快樂的動力。
漸漸的,她連怎麼笑,怎麼哭也都遺忘了。
若不是馨怡一席當頭棒喝,狠狠打醒了她,哭喊的告訴她,就在她蠻橫而頑固地把自己拘禁在自己的世界時,展名揚也即將一點一滴的流失生命,而這一切的悲劇,全都是她一手創造出來的!
「在你眼底,我一定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對吧?」
她將臉龐淺靠在他心口上,聽著他淺而緩的心跳聲,沙啞而充滿感情的道:「那麼,你可不可以再讓我任性一次呢?」她對著他的心呼喚:「為我醒來,為我睜開你的雙眼,我與女兒都需要你……」
這幾天,她經過展家大哥點頭的同意,得以在病房內陪伴他,經常在他耳邊跟他說說話,與他分享生活上的點滴,偶爾也會偷偷的告訴他,她已想起的過去某些片段的記憶。
最重要的是,她與女兒也終於相認,團圓了!而他們的女兒就如同展家大哥所言,是個令人心折又極為早熟懂事的孩子。
儘管出生後不久就失去了母親的關愛,但女兒對她沒有怨,只有滿滿的愛與思念,令她欣慰,卻也令她感到愧疚不已。
自從母女相認以來,巧兒總是跟前跟後,親親熱熱的甜喊著她媽媽,一點也不面生,也不忸怩!
原來在她還是小娃娃的時候,名揚總是抱著女兒,父女倆一同分享著妻子的照片,向女兒述說他與她曾經是如何的相愛?
因此女兒對她並不陌生,甚至是相當熟悉的!這也是為什麼在那一天,小巧兒可以一眼就認出站在病房門外的她。
在他沉睡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與女兒又重新繫起母女之情,雖然她對女兒的記憶依然近乎於零,但巧兒實在是個可愛又貼心的孩子,還跟她拉勾約定好了,只要爸爸醒過來了,他們一家三口一定要再團聚一起,永遠也不再分開!
當時,她便允諾了女兒。
只要名揚能夠醒來,實時她永遠也無法恢復記憶,也要將所有的恐懼與理智拋丟在腦後,爭取一回她要的幸福!
她歎了一口氣,雖然最難過的時刻還沒有來臨,但她堅信所有磨難都會過去,也許不久將來,當她回顧起今日時,會大聲嘲笑自己現在的莫名恐懼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