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梁馨怡猛地噤了聲,心慌地看了身旁男人一眼,發現他整個臉都刷白了,表情寫滿了震驚與不信!
「這就是當初她堅持離開我的原因?」太不公平了……
他是她的丈夫啊,為什麼發生這樣的事,她卻是將他往外推,獨自承受病痛,卻吝嗇於他的分擔?
「別怪她!」看著姊姊一路被病魔折騰的梁馨怡最清楚,在姊姊的心底始終為她的丈夫、孩子留了一個位置,只是……「姊是愛你的,也是正因為如此,她才忍痛做了這樣的決定。」當初,姊姊就是為了不拖累丈夫與孩子,才決定獨自承擔一切,隱瞞了所有病情真相,帶著遺憾與祝福離開。
遠遠望著對街花店的櫥窗內,那一抹令他日夜渴望的熟悉倩影,此刻他的臉龐卻是痛苦地緊繃,眼神則是充滿了哀傷。
「我終於還是錯過她了,是不是?」他的心扭緊了,口吻挹挹,似乎有些懊惱自己過去的遲鈍。
如果當初他能多注意她一些、多關心她一些,或許就可以早些嗅出她的不對勁,而不是愚蠢的誤判過去他們夫妻間的多次口角與磨擦,全是因為她對他經常離家在外工作的抗議,以及她不幸得到產後憂鬱症所致。
原來,他不僅僅是個失敗的父親,同時也是個失敗的丈夫!
第2章(2)
「但你還是來了,不是嗎?」梁馨怡走向前,第一次以詢問的眸光,看向眼前的男人:「姊夫,我問你一句,倘若姊姊已不再記得你了,你有自信讓她再想起你,然後再愛上你嗎?」
「當然。」他開口,聲音顯得柔和,卻又驚人地有力:「我願意用一生的時間來作這一場賭注!」
「那你還在等什麼?」得此重諾,梁馨怡的唇角泛起個笑容,並用眼神示意他,一語雙關的催促道:「去吧,姊姊已經等你很久、很久了。」
隨著一串風鈴聲輕脆的響起,店門外走進一位陌生男子,男子身段頎長,穿著一襲米色休閒西服,背光而站,不時流露出一股淡雅氣質,溫和而又自若。
「先生,買花嗎?」
隨著男子緩緩走近,身為花坊主人,梁儀君從櫃檯前走了出來,輕揚著一抹甜甜的笑容,禮貌的問。
「您是想買花束嗎?」只見她親切的口吻中還帶著一絲客套,雖不過份親暱,也稱不上熟稔,客氣的問:「需不需要我為您挑選呢?」
耳邊聽著她那疏離而客套的招呼,展名揚一張俊朗的臉龐顯得有些僵凝,一對黑眸緊盯著眼前的她,眸心閃過複雜的神色。
她這抹微笑,很甜也很美,似乎能夠讓熾熱的陽光撥開厚重烏雲,瞬間溫暖人心,但--卻不是他獨享的溫柔。
「先生?」她剛剛確實是這麼稱呼他的,「你……不記得我了嗎?」過了許久,他才像是心有不甘一般,輕輕吐出這句話。
很快的,他看見她兩頰泛起一層淡淡暈紅,眨巴著一雙水亮的眸兒,訝愕地朝他一問。
「對不起,我……認識你嗎?」對於他的唐突,她雖然顯得有些錯愕,但當她回答他時,聲調平穩,臉上神情似乎也對此不以為意。
半晌,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對水眸倏然彎得像月牙一樣,凝視他的目光,也頓時充滿了歉意。
「很抱歉,我聽我的家裡人說,在幾年前我動過幾場腦部手術,所以有些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吐了吐舌尖,她用著十分歉赧的表情看著他:「那麼,請問這位先生,在過去……你是我的什麼人呢?」
大學同學?兒時好友?初戀情人?還是……
「我、我是你的--」丈夫兩個字遲遲無法從他唇間吐出,畢竟在他們過去那一段婚姻裡,他曾經那樣地傷害過她,不但不能理解她當時的心理,還答應與她簽字離了婚。
一旦想到這兒,他覺得喉間又緊澀了些,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他始終默然不語,她輕輕又喚了他一聲,「呃……先生?」
「過去,我們曾經有過幾面之緣。」他喁喁的道,勉強回了句:「我們有一段日子不見了,你大概……已經不記得我了。」
「喔?」她愣愣地點點頭,雖然對眼前這一位有過『幾面之緣』的朋友,她腦海底下依舊沒有半點印象,但不知為何,她對於他這般輕描淡寫的回答,心中竟感到有一些失落?
這種莫名的失落感就像是心頭突然泛了酸水,又酸又苦,卻又說不上來這股酸苦滋味,所為何來?
眼見於此,她目前的記憶就如同馨怡解釋的那般,已經碎裂成片,這雖然是已預知的結果,但經過親自證實,還是讓他心中感到一絲苦澀……
靜靜看向週遭一切,映入眼簾的,處處是花團錦簇,妍麗繽紛,美不勝收!尤其寧靜的空氣中還飄散著一抹淡淡的清雅花香,令人心情頓然感到寧和而平靜。
他不禁想起,從前她老是叨念著想要經營像這樣的一家花坊,說是寧可天天拈花惹草,與花朵為伍,也好過當一隻被他關在華麗鳥籠中的金絲雀。
想到這兒,他唇邊不住泛起一絲苦笑,她竟然把他給予的優渥生活與環境比喻成一座『華麗的鳥籠』?
看來,他這個做丈夫的,還當得真不是普通的失敗!
如今,她已經完成夢想,成了一家花坊的老闆娘,過著她想要的那種平凡而愜意的生活,卻獨留他一個人還活在過去的記憶裡,兀自神傷。
雖不明白此刻他眼中所流露出來的一絲受傷神情究竟是為了哪樁?但身為朋友--呃,只是幾面之緣的朋友,她還是決定對他釋出友好的第一步。
「你還好嗎?」怎麼突然間又不說話了?「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此刻,她一雙燦如星子的瞳眸,眨也不眨地凝?著他,聲音溫潤而甜美,就和她柔媚的臉蛋一樣,如此美好而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