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簡單!「要怎麼逗她開心?」
「不會吧,老哥,這你也要問我?」
切!他也很不想問好嗎?
溝通不良,蕭牧野忿忿掛電話。
沒轍,最後他只好把腦筋動到學生身上,在課堂上玩起機智問答。
「呃,如果有個人因為媽媽死了很傷心,要怎麼幫助她從傷痛中走出來?」
說實在的,他覺得問這種問題真的很糗,但他還是板起一張肅然的臉,端出教授的架子。
這什麼跟什麼啊!很明顯,他的學生們很錯愕。
「教授,這跟物理有什麼關係?」
是沒關係。他咳兩聲,裝酷。「誰說沒關係?這是在考驗你們除了IQ之外,有沒有足夠的EQ。」
「EQ?」學生們面面相覷。EQ是所謂的情商,跟物理也是八竿子打不著啊!但教授說打得著就打得著。
「總之這算是一次隨堂測驗,答得好的平時成績加五分。」
「真的加五分?」
「我說的話還有假的嗎?」
「太好了!」學生們狂喜,能在他這個龜毛又挑剔的教授身上賺到加分那多不容易啊!
「教授,請問這題的條件是什麼?」
「什麼條件?」他一愣。
「就是我們做實驗,不是都有控制變因嗎?這題應該也有吧?不然變數太多了,很難得出精確的實驗數據。」
說得是,看來他的學生果然孺子可教也。
蕭牧野讚許地暗自頷首。「控制變因是這是個女生,年紀……嗯,跟你們差不多大吧?」
「那她的個性呢?」
「就……傻傻的,有點天然呆,平常還算是開朗樂觀。」
二十歲的女生,天然呆,性格開朗。
這群物理系的大學生很天真,完全沒想到他們的教授是在公器私用,開始天馬行空地提出各種意見,而蕭牧野也很專注地聽,拿出ipad來一一做紀錄。
見他認真在「評分」,學生們更是力求表現,一個個爭先恐後地作答。
一節課下來,蕭牧野已收集到將近五十條建議,就等他經過一番分析整理,提煉出最適合的結論。
非常好。他對自己此次隨堂測驗的成果感到滿意,果然為人師表就有這種好處,這就叫教學相長,三人行必有我師!
丁雨香坐在窗邊發呆。
窗外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照理說應該讓人心情舒爽,但她還是覺得悶悶的,胸口鬱結。
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思念母親的緣故,這陣子她總是魂不守舍,腦海不時會浮現以前跟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
媽媽是真心疼她、愛她的,雖然她有個游手好閒愛賭愛喝酒的爸爸,但她從媽媽身上得到的關愛,足以彌補另一半失落的親情。
那麼溫柔慈祥的媽媽,就那麼走了,她在天堂過得快樂嗎?
丁雨香怔怔地想,許久、許久,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收回彷徨的思緒,重新拾起織了一半的寵物毛衣,繼續工作。
這筆訂單是某個狗主人要送給愛犬的生日禮物,過兩天就要交貨了,她必須快點完成。
她靈巧地勾針,忽地,手機鈴聲響起,她一閃神,針頭刺破了手指,滲出一滴鮮血。
她蹙眉,將流血的手指送進嘴裡吮了吮,一面接電話。「喂。」
「是我。」熟悉的聲嗓如夏季悶雷,在她耳畔劈落。
她震住,差點握不穩手機。
「我在你家對面的公園等你,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她語音發顫。「你不是在美國嗎?」
「學校放暑假,我回來了。」他解釋。「我聽小玉說你媽媽過世了。」
小玉是她大學同學,也是她和他共同認識的朋友。
「我跟她問到你的住址,你快出來,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不行!」她驚慌地阻止。他不能上來,萬一遇到蕭家人怎麼辦?「你……別上來,我下去找你。」
說著,她顧不得受傷的手指,擱下小毛衣,抓起鑰匙便匆匆關門離家。
公園裡,一個比她大上幾歲的年輕男孩站在路燈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他穿著深色的襯衫和牛仔褲,身形修長,五官清秀,戴著一副很富流行感的黑框眼鏡,顯出幾分斯文氣質。
他便是鄧文翰,她的青梅竹馬,她曾以為這個鄰家哥哥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丈夫,但他的家人極力反對兩人來往,說她有個賭鬼老爸又有個生病的媽媽,配不上他。
為了拆散他們,他被家人送去美國讀書,幾個月前他偷溜回台灣,打算不顧一切地帶她私奔,她離不開媽媽,也不願拖累他,嚴辭拒絕了,不料還是被他媽媽發現此事,氣得私下找她,狠狠羞辱她,又給她一筆錢,要她放過自家兒子。
她不肯拿錢,難以承受這番羞辱,再加上母親一天天地病重,她實在累了,心力交瘁,就在那個陰雨綿綿的夜晚,她遇見了教授……
「那個男人,對你好嗎?」鄧文翰低聲問。
她點頭。「他對我很好。」
「真的?」
「真的。」
鄧文翰瞪著她,像是想從她眼神看出這話的可信度,又彷彿很不滿。「你的意思是你的婚姻過得很幸福?」
她又點頭。「嗯,我很幸福。」
「騙人!」他忽然變臉。
她深呼吸,明知自己的話會傷了他,仍是咬牙開口。「我沒有騙你,他是真的對我很好,我很幸福。」
「丁雨香!你……」他猛然扣住她手腕,眼眸因怒火而燒紅,臉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上次我要你跟我私奔,結果害你被我媽罵一頓,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帶你走,是你自己說離不開你媽……」
「我知道,我沒怪你。」
「現在你媽已經死了,你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跟我走!」
「不行!」她果斷地拒絕。「我都已經結婚了。」
「你……你怎麼能就這樣結婚?就這樣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說什麼放不下你媽為了我好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變心了!」他嚴厲地指責,本是個文質彬彬的男孩,如今卻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嘶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