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能拿狀元,五哥哥不行嗎?你這丫頭,可又出賣了你五哥哥一回。」老夫人湊趣道。
「我這不是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嘛。」她噘起嘴,小女兒嬌態盡現。
「哦哦,原來你四哥哥還是你這小丫頭的仇啊。」老太爺笑道。
被老太爺這一調侃,滿大廳的人全笑了。
黎育清咬咬唇,叨念道:「讀書就是這等好,知識多、腦子轉得快,爺爺兩句話就說得清兒回不了嘴,四哥哥、五哥哥,你們可得多讀點書,把爺爺肚子裡的學問全摳下來,回頭教教清兒。」
「還說回不了嘴,聽她這一會就說上多大一篇吶。」老夫人將黎育清拉過來,捏捏她的小臉蛋,她的皮膚本就白,這一掐,兩團粉紅立刻躍上臉頰,看起來更可愛了。
見著黎育清對老夫人撒嬌,黎育鳳氣憤不己,憑什麼她可以坐在那裡、憑什麼她可以對老太爺說一堆話,要比漂亮、比可愛,自己可是半分也不遜於她!
黎育鳳再也忍耐不住,以往,她怎麼也不敢在老太爺、老夫人面前說話造次,可今兒個見老太爺對那三個賤種那樣親切溫和,她滿心不是滋味,她不顧一切,搶上前道:「老太爺,你太不公平,黎育岷、黎育莘出這等大事,不罰己經是過了,還賞他們到錦園唸書,那以後黎府的哥哥弟弟們全不守規矩造反起來,天天吵、日日鬧,黎府的名聲可就好看啦!」
這是在指責他處置失當?老太爺銳眼瞇緊,向楊秀萱望去一眼,楊秀萱低下頭,不敢與老太爺對視,就怕老太爺以為黎育鳳是受自己指使。
他收起怒氣,沒指責黎育風,反倒說:「五丫頭說的對,此事不能不罰,不過看在你們兄友弟恭的分上,兩個人一起到外頭罰站,三個時辰後進來向老夫人跪安,再回自己院裡。」
「是,育莘領罰。」黎育莘笑著應下。
「是,育岷領罰。」黎育岷滿面春風,因為這不是罰,而是賞,黎育岷不似黎育莘心思淺,他心底明白,老太爺的下一句話黎育鳳有得受了。
果然,在兩兄弟雙雙應聲、退到門口罰站後,老太爺接著道:「至於你,五丫頭,是誰教你在大人說話時插嘴的?是誰教的規矩可以不喊四哥哥、五哥哥,直喚姓名?」
這話問的是黎育鳳,可老太凌厲的目光卻緊緊盯住楊秀萱,令她全身起了一陣陣寒意,瞬間她冷汗淋漓,背後一片濕
意。
老夫人接話道:「都要議親的年齡了,還這等脾氣,萱姨娘,你是不是該多點時間用在教養女兒身上?」
此話一出,楊秀萱驚悸不己,擔心老夫人要奪她中饋之權。
她想得到這點,莊氏自然也想得到,她微笑道:「娘,您也別怪萱姨娘,四房的子女眾多,她一個人哪照看得過來,又要管府裡中饋、又要管院子雜事,在四叔身上又得多花些心思,著實為難。」
老夫人歎氣,她不滿意老二家的落井下石,卻也明白,憑楊秀萱的身份執掌中饋本來就不易服人,她歎道:「五丫頭,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黎育鳳本想爭辯,為什麼黎育清可以在老太爺跟前說話,她就不行?可她忿忿然的表情讓楊秀萱瞧見,她急急輕扯女兒的衣袖,給她一個示意她按捺的眼神。
黎育鳳不平,卻還是壓下腦袋,低聲道:「回老夫人,風兒明白。」
母女倆的眉來眼去,老太爺、老夫人全瞧在眼裡,他們忍不住輕歎,不是名門閨秀,教養就是不行。「五丫頭,罰你抄一百遍《女誠》,沒抄完不准出門。」
她咬牙輕哼,恨恨地瞪了黎育清幾眼,才應聲道:「是,鳳兒領罰。」
老太爺揮手,讓眾人退下,黎育清陪著老夫人、老太爺離開大廳後才折回來,走到黎育莘、黎育岷身邊,笑咪咪地往兩人中間一站。
誰都沒發現在屋頂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安坐,方纔的對話全落進他們耳裡,他們淡然一笑,像是諷笑又像是自嘲。
穿白衣的問:「你相信天底下真有手足之情這回事嗎?」
黑衣人依然面無半分表情,回道:「不信。」
「很好,我也不信。」白衣人笑意盈滿眼底。「不過,連個小姑娘都曉得治國道理,看來這黎正修對政事還真不打算放手了。」
黑衣人沒應話,目光靜靜地投注在那個小丫頭身上。
「餓了嗎?」
「餓了。」
「想不想吃豬蹄?J
是大福酒館的小二說的,說他們的廚子和黎家廚子有親,因此從黎家廚子那裡學得一身好廚藝,只不過什麼都學得像,就是這豬蹄怎麼都燒不出那個好味道。
黑衣男想到豬蹄,平板的臉孔拉出兩分情緒,點頭。
第五章 巧計陷害刁蠻女(1)
黎育清站在哥哥們中間,憋住笑、也憋住落井下石的快樂,這下子萱姨娘要氣炸了吧?
黎育岷瞄她一眼,不理解她的喜氣洋洋,她不是熱愛當楊秀萱的狗腿子嗎?怎麼摔進池塘竟把腦子給摔清楚了?
他忍不住多話,「別那麼開心,我們身邊服侍的全是楊秀萱的人,如果她遷怒,要人對咱們動手,可是防不勝防。」
「以後,四哥哥和五哥哥要受老太爺親自教導,那些踩低拜高的下人們再不懂事,也不會自己往槍桿子上頭撞吧。」黎育清沉吟道。
「我們是這樣,那你呢?」黎育岷反問一句。
是啊,自己會成為楊秀萱遷怒的首要對象吧,她都能用毒害死嫡母了,會不會也用同等手段對付自己?
前世,她自願當顆乖棋子,所以一路平安,直到嫁進楊家大門,如果確定了自己和哥哥不再受她所用,楊秀萱會不會提前下手?
她抿唇皺眉,小小的年紀卻浮現成熟女子的憂鬱,不自覺地,她握上哥哥的手,濕漉漉的掌心寫著懼意。
黎育清想到的,黎育莘也想到了,這場大病讓他將自己進到黎府後的每一樁事情都徹頭徹尾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