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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開始後悔沒有照宣德的安排,在這之前好好學習虹妞兒和嬤嬤們的指導與解說。
「這就是在西天下凡的天女嗎?」
上完壽禮、說完祝辭的悠理正準備退下鬆口氣的時候,被太貴妃突然冒出來的話語嚇跪了回去。
「來來來,到我這兒來,讓我好好瞧瞧。」滿頭華髮的太貴妃慈祥地召喚著,將臉色鐵青、笑容僵硬的悠理叫到身邊,拉著她的小手。「果真是天人模樣,生得比宮裡的格格們還要俊俏。怎麼會在西北邊境被宣德那孩子逮到呢?」
「回太貴妃,西王母娘娘降我入世,乃為歷練人生百態,觀覽芸芸眾生。故不以天女之姿為尊,而凡人之身度紅塵。降世西北,機緣使然。」
阿彌陀佛,還好她有背下宣德事前為她擬好的「考前大猜題」,不然她的狗嘴裡絕對吐不出這些象牙來。
「這天女連聲兒也和咱們不同,特別嬌嫩清靈。」太貴妃朝眾人笑道,引來一片附和。「說說天上的事給咱們聽聽吧。西王母與穆天子瑤池相會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天上人間之事,真亦假來假亦真,我也說不出個準兒。倒是太貴妃這兒的富貴堂皇,以及您的福光佛面,倒令我有點回到天庭的感覺,挺懷念的。」
這些對答也在宣德的預料之中,他實在太神了!有他如此可靠的靠山在事前做了萬全準備,悠理原本慌亂不安的情緒漸漸鎮定下來,有點以不變應萬變的快感。
「照這麼說,太貴妃不就是西王母的化身了?」眾人興奮地高聲唱和著,一時間喜氣洋洋,連太貴妃也樂得紅光滿面。
「我說你這小天女,才到人間數月,就開始思鄉了。」
「太貴妃見笑了。」
太貴妃誤把她的退縮當羞怯,看著她甜美靈動的可人模樣,心中更是愛憐,轉頭就直接向一旁候著的宣德開口。「宣德啊,我實在喜歡你這小天女,就讓她留在我身邊吧!」
這一句可震到宣德心裡——這並不是他預測的狀況之列!他怎麼也沒想到,太貴妃想直接把悠理收為己有,毫無商量餘地!
「反正我人也老了,能伴在身旁貼心的人也不多了,有個天女陪陪我,伶牙俐齒地替我解悶兒,說不定能延年益壽呢!」
太貴妃慈祥的笑容凍結了悠理和宣德的心。
怎麼會這樣?太貴妃的拜壽禮行不好,就會毀了宣德;行得好,卻當場導致兩人分離。這個場面該如何了結?
宣德接收到悠理無助的視線,立刻狠下心開口抗辯,「稟太貴妃——」
「稟太貴妃,您若中意天女,那就讓她留在您身邊吧。承蒙您不嫌棄,這可是天女莫大的福氣與榮幸。」
開口從中阻攔宣德、順從太貴妃旨意的,竟是宣德的父親豫親王。
「瞧,天女這和太貴妃相伴,看起來真有股西王母與仙子降臨人間的味道。」
「搞不好天女下凡主不是為了來這兒侍奉太貴妃的。」
眾家王公親貴這一說說笑笑,事情更沒有轉圜餘地。
宣德,怎麼辦?悠理焦急的神色看在宣德眼裡,無比煎熬。他數度想挺身直言的勢子,總被父親與一旁的兄長巧妙擋掉,逼得他怒火中燒。
「太貴妃果然如西王母,只可惜這天女卻是個假仙人、真騙子!」
一句宏亮的笑語僵住了全場愉悅的氣氛。
「哪一個大膽無禮的東西,還不快站出來!」太貴妃一怒吼,慈祥的氣息蕩然無存,身旁的悠理看了更是慘無血色。
「稟太貴妃,在下乃順承郡王長子圖都,斗膽冒犯,望太貴妃恕罪。但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望太貴妃明察。」
「順承郡王之子?」太貴妃瞇起了審度的犀利雙眸。
是他?悠理看向人群中供手作揖的那名男子。他不就是她在塔密爾差點被宣德驅逐出境時,出來替她說話的那個人嗎?好像不只如此,她彷彿曾在什麼時候又見過他一次,可是印象很模糊……
「你何以說我這天女是假仙人、真騙子?」太貴妃怒氣一發,整座東配殿立即瀰漫肅殺的氣氛。
「稟太貴妃,因為在下曾於無意間聽得此姝親口闡述真實來歷,故有此言。」
「什麼真實來歷?」
圖都抬起頭,平庸相貌中的一雙利眼直射向悠理,森然揚起嘴角。
「此姝名喚杜悠理,一九八一年生,現年十六,正值逃學期中,因遇爆炸意外事故才淪落到我大清領土。她既不會呼風喚雨,也無法預知未來,只是個毫無稀奇之處,一樣是刀子一抹即沒命的凡夫俗子。」
宣德和悠理震懾在原地,久久無法反應。誰也沒料到悠理的底牌會給人知道,更沒料到會在這種場面下被當眾掀出來。
她想起來她還在什麼時候見過圖都了!
那時她赫然從亭蘭口中得知宣德在背地偵查她,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到處吼著要見他,即使他正在偏廳與客人商議大事她也不管,硬要宣德當場就偵查之事給她個交代!
她當時只注意到宣德,沒留神其他的,現在她注意到了,圖都正是那時站在宣德身後廳裡的客人!
她向宣德吼的話,他全聽見了!
第十章
「圖都所言,可是事實?」太貴妃極為不悅的憤恨聲調,嚇得悠理無力站穩,乾脆跪下來假裝無辜,拖延時間好想法子。「太貴妃明察,悠理所言,並無欺瞞之處。」只是順應大家變相流傳的誇張流言,借題發揮而已。
「我只問你,圖都說的話是否屬實?那些話是否真是你親口說的?!」太貴妃的盛怒震得一屋子人冷然無聲,沒人敢像剛才那樣順勢附應。
「我……那些……」她要怎麼辦?她真的想不出辦法了,她會不會因此而被殺頭,冤死在三百年前的宮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