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妃臨九天 終卷·夫榮妻更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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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幾乎是在他的腿接觸到熱水那瞬間,疼痛就直奔週身所有神經,哪需要等待藥效竄入,若非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他會認定周譯在惡整自己。

  見他咬牙忍耐的神情,黎育清一顆心像被人死命揪緊,她把手伸進熱水裡,緊緊握住他的,手心與他的掌心相貼合,他回握她,很用力、很緊,那個疼痛……肯定很難忍受。

  汗水一顆顆爭先恐後從他前額冒出,像下雨似的,刷刷地滑過他的臉龐,見他如此難受,聲音在喉頭哽咽,她不詛咒人的,但這回,她詛咒齊玟下地獄,被火烤、被刀削,承受比他更嚴重一百倍的痛苦。

  她咬牙,忍住哽咽,揚起清脆的嗓音,語調刻意輕鬆地道:「小時候,每次我摔了、疼了,娘就會說故事給我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這故事不是娘說的,是致芬講的,我慢慢說,你慢慢聽。」

  「在很遙遠的國度裡,那個國家有個節日叫做聖誕節,傳說,在這個晚上會有個穿紅衣、戴紅帽的老公公,會趁著乖小孩睡覺的時候,悄悄地從煙囪溜到他們家裡去,在他們床邊放一份禮物……眼看聖誕節就要到了,一對善良卻貧窮的小兄妹,正想著今年聖誕老公公會不會帶著禮物來拜訪他們時,駝背的巫婆貝希倫忽然出現……」她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帶著撫平人心的恬適,自她開口後,他握緊的雙手略略鬆了些。

  黎育清說的是青鳥的故事,這對兄妹受巫婆的請托,要到遠方尋找能帶來幸福並能治癒病痛的青鳥,為一名生病的女子治病。於是兄妹倆帶著麵包、方糖、牛奶、水、火、貓與狗,跟守護著他們的光明仙子一起去追尋神秘的青鳥。

  小兄妹到了「回憶之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抓到青鳥,卻不料,在離開回憶之國時,青鳥的顏色變成黑的。在「夜之殿」裡的月光花園內所抓到的青鳥,則在宮殿之外就悄然死亡,就這樣,他們一路走往「動物森林」、「享樂王國」、「幸福花園」和「未來之國」。

  最後,他們終於抓住一隻青鳥,然而,它卻在小兄妹們趕路回家時變成紅鳥,兄妹倆只能帶回一隻空鳥籠。

  然而聖誕節清晨,小兄妹發現住在隔壁的老婆婆竟是巫婆貝希倫,而家中原本飼養的小鳥,顏色卻突然變成青色的了。

  於是他們慷慨地將青鳥送給生病的女子,當這女子看到青鳥,病真的好了,而青鳥也在此刻振翅高飛。

  「……這個故事在告訴大家,我們總是繞著圈圈、到處尋找幸福,卻不曉得幸福往往在我們唾手可得的地方,我們總是忽略身邊人、忽略身邊的微小美好,卻跑遍天涯海角、歷盡滄桑,企圖追尋不屬於自己的夢想……」黎育清的聲音在齊靳腦海裡迴響,是這樣的嗎?他總是忽略身邊幸福,追尋不屬於自己的夢想?所以傷痕纍纍、所以疼痛難當?

  緊蹙的眉心因為她的故事緩緩放鬆,他不斷咀嚼她的故事,反省自己的本心,直到疼痛逐漸遠離。

  悄悄覷黎育清一眼,周譯滿眼含笑,這個小丫……呃,嫂夫人挺會說故事的,但願,她的故事能夠點透齊靳的心,領他走出深陷的迷陣裡。

  有她的故事相伴,時間過得特別快,周譯看一眼沙漏,從湯藥裡撈起齊靳,黎育清飛快上前幫忙。

  直到齊靳重新躺回床上,黎育清凝望著他瘦削臉龐,久久轉不開視線,她點點頭,告訴自己,他會好起來,一定會!

  第四十一章 蓉姑娘和妞妞(1)

  疼痛令齊靳疲憊不堪,沐浴過後,他沉沉入睡。

  黎育清放輕步伐,與周譯前後走至小花廳,木槿送上茶水之後,與月桃兩人分立兩旁,周譯端起茶盞,輕品。

  那不是茶葉而是由當歸、赤芍、生薑、桂枝熬成的通脈御寒茶,冬天喝這個再好不過,聽說月桃懂得一點醫理,看來懂得不只一點,想著,周譯忍不住朝她多望去兩眼。

  月桃回望他,兩人視線相接,周譯給她一個笑臉,她卻垂下頭,假裝沒瞧見。

  這丫頭,有意思!

  「嫂夫人,累嗎?」周譯問。

  「累的是將軍。」

  「你還喊他將軍?難不成,他也叫你小丫頭?」周譯揶揄。

  這話交淺言深,說得黎育清滿臉緋紅,月桃與木槿相視一眼,兩人惱恨起這位周大夫,缺禮數、少規矩,月桃更是把不滿直接擺上臉。

  好吧,就算周譯不在乎禮數,可月桃的表情也讓他明白自己的逾越。

  換個話題,他續道:「這樣的治療還得持續兩到三個月,直到他雙腳出現麻癢現象,之後,便可拉開治療時間,每隔三天、五天、十天施針泡藥,這段日子我住在將軍府的胡楊院裡,有什麼事讓李軒過去找我。」

  「這過程不能短一點嗎?」黎育清直覺發問,臉上滿是憂心忡忡。

  這是心疼齊靳?不問他會不會好、什麼時候好,只在意他會痛?周譯深深望她一眼,很是欣慰……齊大將軍可真是找對妻子了。

  「如果想站起來,那是必須經歷的過程。」

  「我不明白,怎樣的傷會弄成這樣?」她喃喃自問。

  不就是箭傷嗎?怎會令人雙腿動彈不得,二皇子是墜落谷底、脊骨重創,以至於下半身失去知覺、終生無法站立,可幫齊靳按摩時,他的腿分明有感覺……她讀那麼多醫書,卻找不到相似的症狀。

  「他受的不是普通箭傷,射中他兩條腿的是毒箭,倘若那箭射上身子,那麼他就不是廢了雙腿,而是……」周譯為她解惑。

  「是什麼?」

  「藥石罔效。」

  周譯的話讓她頓住,敵人沒有對他手下留情的理由,可見對方的目標是他的身子而非雙腿,她後怕了……若非那些箭失卻了準頭,她還能見著他?若當時衝到敵陣中營救齊靳的哥哥,身上中的箭鏃塗著相同毒物?若他們的運氣再差個幾分……他們怎能讓她勸他放下?怎能期待他以大局為重?太過分!太太過分了!她怨了、恨了,她怨慰珩親王妃,恨憤那張塗上濃妝的精緻臉龐,母親如虎、弟弟似狼,有這樣的親人,誰能對家庭存有期待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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