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要走,心裡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給柔柔的牽絆著,有些不捨。他微微地歎了口氣,伸手撫著飽滿的額頭,不期然,一張如雪的小臉浮現在腦海。
這張如花一般嬌艷的容顏,已經在他心裡已經存在很多很多年了,並且深深地紮下了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存在就是那麼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得讓他從來都沒有過想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是的,她對他很重要,重要到他不能想像失去她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每次看到她說愛他的表情,還有那期待他響應的雙眼,他不知道為什麼話總說不出口。活了二十幾年,眼裡心裡除了醫經藥草,他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其它。每次她說愛他時,他都感覺到自己有句話到了嘴邊,可是就是說不出來。那到嘴邊的話,又是什麼呢?
另一聲歎息,在溫泉冉冉的水霧中輕輕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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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冀然山莊擁有一個非常大的草藥園,種植著無數的藥草,不管是珍貴的還是普通的,這裡都可以找得到。
裴超然如同以往般在清晨起來,仔細地在偌大的草藥園裡巡視過一番,他抬頭認真地看了下天氣,對清泉、明月說道:「今天很適合曬草藥。清泉,你將我去年冬天采的紫菀連心草和龍膽回香根拿出來曬,明月,你就在一旁指點他。」
兩人恭敬地點頭。裴超然一轉身,明月連忙跟上去問道:「師父,要傳早飯嗎?」
「不必了。」他淡淡地說完便朝大門走去。
清泉的性格較為活潑,見裴超然已經走出大門,便好奇地問明月:「師兄,你說師父一大早的去哪裡了?」
「你有那閒功夫管這些事,不如告訴我,積實的藥用是什麼?」明月拿起一旁的草藥,仔細整理著。
「唉,反正大家閒著,不聊天多可惜啊,師兄,難道你不好奇?」清泉抓起一把杭白菊翻開檢查著,「總不能大家都這麼冷冷淡淡的嘛!」嗯,這個好像有點起蟲子了呢,快點拿出去曬下!
「你這麼好奇,不如多看看草藥!」明月轉身到另一邊的草藥園,理也不理他,清泉連忙跟上去。「耶?反正有一整天的時間,邊做邊聊嘛。」
明月白了他一眼,並不搭理他。
清泉見他這麼認真,看來是聊天無望了,只好認命地選擇藥草。
師父很嚴格的,讓他怕怕的,沒想到這個師兄也這麼嚴肅。難道是近墨者黑?那他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嗚,可不可以不要啊?
「還不過來,發什麼楞?」身後傳來陰陰的聲音。
他打個了寒顫,趕緊朝草藥園狂奔,他還真的很擔心等師父回來一考,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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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直都是國家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政治經濟的中心。
但凡住在京城裡的人,沒人不知道城北有個緣聚茶樓,這裡的老闆也許是個俗人,但是他的茶卻不是俗品,舉凡天下叫得出名頭的茶他都是應有盡有,更有許多其它地方難得一見的好茶品種。
在緣聚茶樓二樓的隱密廂房內,夏侯烈焰在臨窗的位子上,用青花白瓷的茶蓋輕輕撇去碗內的茶沫,低頭輕輕一嗅,端至唇邊仔細地品著。一旁隨侍允文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要知道這位年輕皇帝最大的愛好就是品嚐天下名茶。在他喝茶時要是打攪了他的雅興,簡直與找死沒有分別,他那火爆脾氣除了大公主可沒人吃得消。
裴超然進來時,夏候烈焰早已喝完半盞雪地雲尖。看到他,夏侯烈焰貴氣天成的俊顏上更是揚起燦爛的笑容,桃花眼中帶著危險的吸引力,顧盼神飛。「今天你倒是遲了點。」
裴超然看著本朝有名的俊朗皇帝,臉上沒有笑容。「有事耽擱了。」他從容入座,沒有再說什麼。一邊的允文連忙過來倒茶。
「不必!」他抬手止住他的動作。自已伸手倒了杯,慢慢地啜飲著,細細品味茶香。
夏侯烈焰等他喝了一口後,說道:「我們每月初都相約到這個茶樓喝茶是多年的習慣了。你是知道我嗜茶如命,可是為什麼聽說你有新鮮茶葉沒有邀我一起品嚐一下呢?」
裴超然冷冷瞥他一眼,「我沒有什麼新茶,怎麼邀你?」
「好啊,你還想抵賴?」夏侯烈焰邪邪一笑,「前些日子我去你山莊,看到你那五彩梨花樹下埋的好水已經挖出來,你說,這麼好的水難道不是用來配新茶的?」
裴超然梨花樹下埋的那甕好水,可是夏侯烈焰一直垂涎的。十年前裴超然在冬季收集霞靄國特有的珍惜品種白蕊梅花上的雪,將它埋在五彩梨花樹下。這些事本身倒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想他夏侯烈焰身為一國之君,只要叫人收集一下就行了,宮裡什麼都多,人手更是多得不得了。
真正難得的是,裴超然收集的那年剛好是霞靄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霜降,白蕊梅花當年開得特別的好,落在梅花上的雪都吸收了梅花的馨香,成為珍品。
「我當你說什麼呢,原來是說它。這甕水我並不是拿來烹茶的,而是用來製藥。」這些雪,是他等了幾年才等到,又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收集而成,都是為了製成冰露,給夏侯冰情服用。她自小身體就比較嬌弱,很容易感染風寒。用這種藥可以改善她的體質。不過裴超然當然也知道夏侯烈焰對茶的執著,就只好稍加解釋,免生誤會。
「那你分我一點,讓我也嘗嘗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水。對了,剛巧有外邦進貢的新地雲羅茶,可以拿來試試看。」夏侯烈焰堂堂皇帝只有在好友面前才顯出這種罕見的稚氣。
裴超然素來知道他的個性,所以沒有再答話了。
嘿嘿,成功!夏侯烈焰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答應了,這一下更是高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