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丹漠然的目光頓時動搖了一下,雖然表情仍無太大改變,但心坎兒卻陡然柔軟下來。她至祁連山幾乎一路昏迷,雖醒過來幾次,但也只知道平守之在趕路,卻不知他花了這麼大的心力。而她經過神醫醫治醒來後,也只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情緒裡,都是他在安慰她、開導她,而他眼中的疲憊及困頓,她竟完全沒看到。
這樣的她,還妄想替他分憂解勞?一時間,她竟沉默了下來。
「所以,姑娘可以說是平守之最愛的女人了。如果雁姑娘下嫁於我,你認為平守之會不中計嗎?」耶律峰冷笑地道。
「你休想我會幫你!」她臉色一變。
「這可由不得你了,我要讓你嫁我,方法可有幾百種,更別說你現在還失去了武功。你越想幫平守之,心中越愛他,只是讓平守之在失去你之後越痛苦而已。」在心境的影響下,耶律峰原本還有些溫和的表情,慢慢變得猙獰。
「我只是想換取礦脈,不會殺他的,你也想見他最後一面吧?等我得到了礦脈,也會好好待你的,我會讓你忘了對他的愛。」
她真的愛他嗎?當初聽平守之說愛,她還似懂非懂的,只知自己全應了他所說的,只想親近他,朝思暮想與他廝守一生,如今連耶律峰也這麼說了,她好像瞬間領悟了原來自己有多麼深愛平守之,就算為他丟了性命,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而在她終於明白自己心之所屬時,卻要被耶律峰利用去害平守之,這教她怙以何堪?
就在這時候,營帳外傳來喧鬧聲,接著兩名黑狼軍押進了一個掙扎不停、蓬頭垢面的小子。
耶律峰一見這小子,不由得面露詫異,眉頭也皺了起來。「武呆?」
「是我!我幫你完成你要做的事了,快把我娘放了!」
「放了?」耶律峰忍不住諷笑。「你這樣闖進來,怎麼還以為我會放了你?你自己都顧不得了,還顧得了你娘?」
「我娘呢?」掛號心底一寒。
「你娘?我幫她回到老家了,放心,你很快也會見到她的。」耶律峰目光冷了下來。
「你……」掛號頓時瘋狂起來,用力掙扎,還真的差點讓他掙脫了。
「你把我娘怎麼了?你殺了我娘?我要跟你拚了,你竟然不守信用……」
耶律峰哼了一聲,手刀一抬,想將這個螻蟻般的存在給滅了,想不到這時候雁丹突然開口道:「住手!」
她心裡對掛號不是沒有怨,但他會被迫當內奸是為了母親,足見他是個孝子。她更想起了自己受傷那天,他眼中明明白白的悔恨與哭泣,她竟然在此時心軟了。
「你不能殺他。」
「雁主子,掛號對不起你!」掛號深深地望著她,那滄桑的眼神遠遠超過一個十二、三歲孩童該有的稚氣,更有一些說不出來的什麼。
與掛號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更何況雁丹一開始確實是與他交心的,見他的眼神,不由得心裡一動,冷冷地望向耶律峰。
「他是我收的第一個小弟,無論如何我不想見他死在我眼前。」
「你要留這小子一命,是要有代價的……」耶律峰突然想到一個將掛號最後的價值全用罄的方法。
雁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一黯,沉重地道:「你說過不會殺平守之的,如果你留著掛號的命,我便配合你的計劃……下嫁於你。」
一個月後,平峻宇的計劃果然奏效,黑狼軍劫持了邊軍至平家鑄造坊運送的數百槍枝及彈藥,這個數目不算大,但已足夠讓黑狼軍建立一支火槍隊,反將俐杜邊軍打退了幾百里。
邊軍只能再退回長城內,大好形勢一去不回,再次形成僵持。
平峻宇也在這期間由祁連山趕回了平家族地。他知道有些事情非得他出面,而他也在等著這個時機。
無論再怎麼想念擔心雁丹,他也得忍,否則兩人都有可能折損在這一段。
果然,他回到平家族地十天,視察了下他規劃的平家新的防護,又做了一番調整,此刻正要與幾位長老開會時,族外守門武師突然傳來朝廷的兵部尚書胡耀光來訪的消息。
平峻宇聽到,只是冷冷一笑。這朝廷倒是好算計,誰不好派派胡耀光,自然是知道只有這老傢伙和他有那麼一絲絲的交情,誰教他住過人家的宅邸?不過他也等了這老傢伙許久了,自然不會拒而不見。
沒半晌,胡耀光已坐到他面前的客座上。
「來人,奉茶。」平峻宇神態平靜,如今的他雖然還沒繼位,但儼然是以平家族長之姿坐在首位接待客人了,連三位長老都要坐在下首。
「平少主,三位長老,不用必客氣了。老夫這次來,確是有急事的。」胡耀光其實已經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來。
「少主應該也知道,前陣子邊軍至平家購置的槍枝,在回程全被黑狼軍給劫了。」
「喔?那真是個悲慘的消息。」平峻宇不動聲色,還納悶地反問道:「那與我平家有何干係?當初是邊軍至我平家銀貨兩訖的,貨也是邊軍自己送回的。只不過這劉將軍還真是該加把勁,怎麼貨物出了我平家門就被劫走了呢?」
胡耀光的表情有些難堪。「其實,劉將軍也在此役陣亡了,現在朝廷派去接替劉將軍位置的,是我胡家一位旁系子侄,叫胡元強。」
平峻宇早知道這個消息了,不過他還是故作驚訝。「劉將軍陣亡了?真是令人難過。不過邊軍有了胡將軍這般青年才俊領軍,戰力應該比劉將軍在時更上一層樓吧?」
胡耀光一聽人家戴了他胡家一頂高帽子,本該是高興的,此時卻不由得深歎,「少主有所不知,黑狼軍在奪取新武器後,建立了一支火槍隊,火力之強硬是將我邊軍逼回長城之內,即使胡將軍武力超絕,也難擋槍火啊!」
其實他知道平守之不可能不清楚這些,也應該心知肚明他今天來的目的,但現在是他有求於人,就算明知對方要敲竹槓,也不得不拉長了脖子讓人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