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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喪失記憶,本質是不會變的!她天生就是外柔內剛的女子,她善體人意、能瞭解別人深層的感情,她能用真情去接觸別人內心最深的傷痛、給予支持、給予安慰。而這些哪一個人做到過?你嗎?我其他的朋友嗎?甚至是我的親人嗎?」
海格吼到激動處,眼眶憤而發熱。他倏地偏過頭去,將雙眼埋在一掌間。
元卿漠然不話。無意間,他刺到海格多年來的傷處;無意間,海格爆發出長期壓抑在內心的痛苦。
「我先回去了。」
小順子一聽,連忙跳出來應侍,留下璇兒仍藏身花叢裡。
「海格,關於鹽務上的疑點,我已經托人去查證了。一有消息,會來跟你商討。」他原本要離去的身勢卻在察覺花叢附近有異時,赫然止住腳步。
他知道會是什麼人藏在那裡,便冷冷的揚起嘴角。
「喪失記憶真不愧是脫胎換骨的好方法,小順子。」元卿悠然遠去的笑語,清晰的傳入海格與璇兒的耳裡。「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也能搖身一變,化為平凡無辜的小老百姓。」
元卿這一句,又深又准的刺入璇兒的要害。
當夜,她就悄然離去。隔天,海格就只看到她留在房內的書信。
她聽不見海格摧心裂肺的嘶吼,看不見數十名家僕攔也攔不住他的瘋狂舉動。他也聽不見璇兒在深夜奔馳的馬車內柔腸寸斷的痛泣,看不見她深深咬入自己的指節,防止自己失聲哭喊他的名。
回揚州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遠遠的逃離海格。她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傷害海格的兇手!
她一個弱女子,根本沒法子獨力回揚州。她不認得路,也沒有足夠的銀子。但她知道她可以找誰順路帶她回揚州去。
馬車日夜兼程,三日後將她送達她和海格、元卿一行人曾住上好一陣子的富升客棧。她才剛下馬車,客棧門口早已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彷彿等候她多時。
「慕容公子……」她的嗓子已在連日的傷痛之下,變得哽咽沙啞。「我想,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不可以順道帶我回揚州?」
他溫柔一笑,優雅的伸出雙手。「當然,璇兒,我已經在此等你很久了。來,回家去吧。」
不知為何,她的眼淚決堤似的奔洩而出,「哇」的一聲投入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被這雙感覺熟悉的雙臂擁入懷裡。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的悲鳴彷彿連心都粉碎成灰。
「乖,不哭了。」他疼惜的將臉頰貼在她頭頂上。「我就是來帶你回去的。」
慕容立即帶著傷痛欲絕、無力思索的璇兒上路,往揚州的方向遠去。他終於等到璇兒,終於可以帶她回到他們的家──那幢她曾連夜浴血逃出的夢魘之家。
第九章
才不過數日時光,海格潦倒得如叫化子。滿臉胡碴與深陷的眼眶,讓他虎視眈眈的雙眸更讓人看了喪膽。
「你來做什麼?」海格陰冷的朝訪客元卿低吼。
元卿一踏入海格房裡,差點被滿屋子濃重的酒味熏昏。「你這幾天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看來簡直三分像人、七分像野獸。
「滾!」
還好元卿閃得快,否則現在砸爛在牆上、到處都是碎片的不是酒罈,而是他的腦袋。
「本來我是來問你派人下揚州查訪璇兒行蹤的結果,看來還是老樣子了。」一無所獲。
「我已經告訴過你,別再踏進我家門一步!」
「如果我有與璇兒相關的消息呢?」元卿悠然的笑語,有效的煞住海格幾乎一口氣打碎他下巴的鐵拳。
「璇兒在哪裡?」
「揚州。」元卿逕自在椅上坐下,拾起案上那張捏得爛皺卻又無比珍惜的信箋。「真沒想到璇兒出走前會留書,坦誠自己用藥熏倒我,盜走密函。」
「她是不知情的!她根本是被人下了暗示,受到控制才不自覺的做出這種事!」
「好好好,我知道,請別再對著我的腦門吼。」耳朵都要給他震破了。「反正千錯萬錯,絕對不是你的璇兒錯!」
「璇兒現在到底怎樣了?」海格幾乎快抓起元卿的衣領拷問。
「你的手下不是查到璇兒是在富升客棧跟某個男人走後,便消失蹤影了嗎?」
「那個叫慕容的傢伙?」
「沒錯。要找到璇兒,必定得先搞清楚他的底細,因為他不僅帶走了璇兒、忽然銷聲匿跡,他還是控制璇兒的心智、竊走我身上密函的主謀。」
「他是『四靈』之一嗎?」海格蹙緊了眉頭。
「不是,但他是『四靈』之下的第一大將,慕容淵。他為人心狠手辣、殺人嗜血,尤其精通御魂術。」
「御魂術?」這種控制他人心智,使人聽其指揮而毫無意識的旁門左道,只有江湖中陰險且功力深厚的分子才會玩這種卑鄙的把戲。
「在你差點遇害的那夜之前,璇兒曾和慕容淵交談過。」
「他該不會就是在那一剎那對璇兒下暗示吧?」
「很有可能。」元卿的臉色逐漸深沉。「璇兒沒有那個本事設計殺人機關,但她可以牽絆住你的注意力與警覺心,方便其他人暗中佈局。」
「這個『其他人』,你猜測是綾羅?」
元卿聳聳肩。「除非你有其他更好的人選。」
「我還是無法相信,綾羅竟會突然背叛我們。」海格重重坐下,往日的俊容變得憔悴無神。
「我早跟你說過,小心這個揚州花魁黏著你不放。」
「我們不是在討論她有沒有黏著我不放,而是她為何會陣前倒戈!」
「她是為了你才投靠『四靈』。」
「我?」他不解的看向元卿陰冷的笑容。
「恨哪,海格。她苦苦由揚州一路追上來,不顧生命危險的想要幫你平安送密函返京,卻親眼看見你對一個小女娃意亂情迷。她焉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