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動機,等於被奪去積極向上的動力,現在他只想趕快處理好手頭上的事項,之後什麼也不用想了……不用想這些年來他是怎樣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
慣常的步調全然被打亂,連他也快被現下的自己弄得一塌糊塗了,明明就是表裡不一的男人,何以忽然興起要忠於本性?
「無關緊要?」尹庭弈冷嗤,「無關緊要的人會令你押上季氏?」
他們都知道季氏對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以為騙得了誰?
「我沒有!」季仲凱大吼。
「你沒有,會任由那些報章雜誌胡說八道?別說你以為她看到了之後會回來找你!」尹庭弈難得動氣。他怎麼到了今時今日才要任性?
「不是!你少自作聰明!我只是不想再裝下去。」是累也好,是懶也好,一切都是出於他的主觀意願,與別人無關,特別是她。
他根本沒有想過這麼做能夠喚回什麼,而且也不想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與她有關的隻字片語,那會讓他難受極了。
「是我自作聰明,還是你自欺欺人?」尹庭弈換回平常的自若神態,「你明明在乎她,怎麼不肯承認你愛她?」
他不明白愛是怎麼一回事,然而不代表他看不出季仲凱是否愛著蔣思凡,既然愛上了,又何必羞於承認?難道寧可看著所愛的人離開自己也無所謂?
「這是我的事。」胸口彷彿被人撞了一下,季仲凱急於結束對話,然後匆匆離丟。
尹庭弈沒有阻止他,紀望星是這樣,連季仲凱也是這樣,難道他們都慣於當天之驕子,不願意為愛情折服,寧願折磨自己?
抬起頭,看一眼漆黑的夜空,他緩緩的歎氣。有時,他也不想插手他們的事。
愛她?他愛著她?
尹庭弈的指稱讓季仲凱落荒而逃,胸口劇烈起伏。
怎麼可能?要是他愛她的話,何以不斷的傷害她?喜歡一個人應該只想保護她,想讓她快樂,只要她開心,就算失去所有也不要緊……難道不該是這樣?
跟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景,他總是無視她的感受,她也任由他予取予求,讓本來便任性的他更是肆無忌憚,自以為是的認定她會無怨無悔的留在他身邊,全然忘卻她不過是個凡人。
沒有資格說她的不是,理虧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他,她並不欠他什麼。
因此,他沒有權利去找她,見到了又如何?說不定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個負擔,他真的不想再惹她傷心了。
驀地,他的胸口顫動。如果愛有很多種形式,那麼不想她傷心流淚是否是其中一種?低聲喟歎,真是愚蠢至極,明明在不久前便見識過戀愛如何令人失魂落魄,他怎麼會以為自己逃得過這關?
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他又歎口氣。
是的,從很早以前開始,能進入他的視線範圍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人。
本來以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輕而易舉,大可不必執著於像她這種倔強女子。她聰明卻也愚蠢,竟然為他這種男人付出所有,但是也許就是這樣的情感讓他無法掙脫。
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旁觀者,卻在方旋介入之後,才發現他們的關係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也激發他的競爭心態,到底想證明什麼?證明在她心中就只有他嗎?現在回想起來,這不過是單純的嫉妒。
她編織的情網,不單將她自己囚禁著,同樣的也將他監禁其中,只是一直沒有察覺。到了今天,當她想收回情絲之際,他才想挽回。
什麼生意利益,不知何時已被他拋諸腦後,一心惦記著怎樣讓她回來他身邊。
要是他早一點發現,她又怎麼會再度離去?
她是如何得知,已經不再重要,究竟方旋是否從中作梗,也無關痛癢,畢竟他已經失去她。
蔣思凡訝異的看著門外的人。
因為打算移民,目前她暫時住在旅館,所以對自己的行蹤被得知感到詫異,不過想深入一點,這對尹庭棄來說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尹先生,有什麼事?」
篤定他不會幹出什麼事,在走廊上說話也會引人注意,因此她讓他進入房裡。
望一眼行李箱,尹庭弈輕笑一聲,「這次準備去什麼地方?」
這次?看來她之前的行蹤,他也很清楚。
「應該是佛羅倫斯,之後再說。」
去哪裡都沒有分別,她知道自己不會再那麼死心場地的愛人,胸口的空洞是一生也不可能弭平得了,遺留的情感就讓時間沖淡。
「這麼說來,打算不再回來?」他笑問,但是不等她回答,又開口,「一點留戀也沒有?」
知道他意有所指,她緩緩的搖頭,好笑的反問,「還有什麼好留戀?」她的回答完全在預料之內,尹庭弈坐在單人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笑問:「知道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事嗎?」
「跟我沒有關係,他會自行處理,即使要管,也是你們去管,怎麼說也輪不到我頭上。」蔣思凡有理會他,繼續整理隨身物品。
「如果說是為了你呢?」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微笑的說:「呵……為了別人?他是個只愛自己的男人,你這笑話並不好笑。」
「嗯,的確不好笑。」他認同她的說詞。「因為這是事實。你該知道季氏是他的命根子,為了季氏,他可以不惜一切,現在他正親手砸壞得來不易的成果,會不會有什麼比季氏更重要?」
她聳肩,「我怎麼會知道?」
對他,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早就破碎的心已拼湊不回原來的形狀,她沒有勇氣再賭在他身上。
「我不想干預你跟他的未來,但是情況已近乎不可收拾,再放任下去,季氏……四季園搞不好會垮掉。」尹庭弈不得不承認技窮,但是他們的確無計可施,而勉強做出澄清,只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揣測。
「連你都沒有辦法,試問我又可以做什麼?別把我看得太重要。」她拒絕相信他。「真要找幫手,也該去找四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