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獨身一人,能奈何得了我們眾人嗎?」有人心生不服地喊話。
「不妨一試。」冷遙夜嘴角一勾,從容不迫地走向樓梯處。
「先別急著走人!」一旁魯莽的糾須大漢見他離去,不經思索便欺身往他身上一抓。
冷遙夜倒也不閃不避,竟讓那大漢一把抓住手臂。那糾須大漢沒想到自己一出手就能攫住神月教主,興奮地大嘴一咧……哇啦……他連忙鬆開手,整個人倒在地上翻滾,神情痛不欲生,口中傳出如殺豬般的哀號。
「解藥!」一旁的斯文男子開口向冷遙夜問解藥。雖未見冷遙夜出手,但那大漢肯定是著了他的道。
冷遙夜漠然以對,彷彿事不關己。
斯文男子當機立斷,抽刀往那大漢的右手一揮,只聽那糾須大漢淒厲一喊,人便昏倒在血泊之中,右臂已被砍斷。
眾人見狀,頓時面無血色,一臉驚恐地瞪著。
斯文男子俯身扶起那糾須大漢,點了他右肩的穴道,血流才緩了下來。秦三娘急忙過來幫忙包紮傷口,兩人合力撐起那大漢,頭也不回地走下樓去。
傳聞歷任神月教主除了武功高深莫測外,也全是使毒高手。眼下看來,雖不知其功夫如何,但能施毒於無形中,這等功力江湖上又有幾人呢?
驚惶恐懼瞬息爬上心頭,人人神色惴惴不安,腳底生根似地完全無法動彈,一個個木立在原地——
話說,先前季珞語聽見喜兒到來,便奔下樓去,見喜兒人在茶樓外,便走了出去。
喜兒抬頭一見著她,忙問道:「大小姐,您待會兒可否來一趟關家?」
「沒問題。映歡怎麼了?」她忙問道。
「小姐只是有些事想找大小姐商討。」喜兒是曲映歡娘家帶過來的丫鬟,至今仍喊曲映歡「小姐」。
「她還好吧?」面對夫婿再一次離去,映歡如何承受這苦痛?
「小姐這幾日好些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季珞語道:「你先回去,我待會兒就過去。」
喜兒頷首,福身離去。
季珞語快步走進茶樓,邊喊著:「季實……」後面的話硬是被眼前所見駭得出不了聲。
樓上走下三人——嚴格來說,是有個男子攙著一名糾須大漢,身旁一名女子幫忙撐持;那大漢的右臂……沒了?
一樓客人個個看得瞠目結舌,季實更是呆若木雞地楞在櫃檯旁。季珞語認出那名女子,正是先前在樓上調戲她的……好像叫秦三娘?
樓上發生什麼事了?
冷遙夜會不會被波及到?她心頭一驚,抬眼望向二樓,身軀亦往前奔去,及至樓梯口,瞧見冷遙夜神態從容地走了下來。
「樓上發生什麼事了?你沒事吧?」情急之下,她忘了男女之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冷遙夜微怔,目光盯住手臂上那只蔥白柔荑,半晌才淡淡回道:「沒事。」
他那雙幽冷的黑眸正盯著……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禁赧然一哂,急忙鬆手。
她自小生活週遭多是些叔伯長輩,大伙全拿她當小娃兒看待,何來男女之嫌?唯一較常接觸的同輩男子就是關家少爺關夕霏,然兩人自小互看不順眼,見面爭吵是家常便飯,想來,關夕霏也未曾將她當女子看吧!
她自嘲地扯著唇瓣一笑。
「那個……不好意思。但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半分他念。」可別把她當成登徒子,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
冷遙夜眉一挑。他行走江湖遇見的不乏奇女子,尤其神月教一向不受世俗禮教所縛,教中放浪大膽之徒自是不少。不同的是,那些人多是為了挑戰禮教刻意放浪形骸,而她卻不然,那雙盈盈秋水坦然不偽——她心下壓根沒想到這上頭來。
聽聞她澄清的話語,他不自覺地揚起一記淡笑。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當面對他這麼說——沒有半分他念。
她冷不防又抓住他的手臂,臉色怪異地偏頭沉思。冷遙夜微愕,卻未將手抽回來。
「大小姐!」孫掌櫃壓低嗓子驚喊,移動身軀來到一旁。
季珞語側過臉,以眼神問——何事?
「手……」這要是傳出去還得了!孫掌櫃忙站在兩人身旁,擋住外界視線。
她一回神,忙鬆開手,尷尬地揉了揉鼻。
「上面發生何事?」她眼神一溜轉,說著的同時動身走上樓。
冷遙夜迅速拉住她的手,阻止她上樓。
「啊,我剛才真不是故意,只是突然想到怎麼碰及你竟不會有千蟲萬蟻……」以為冷遙夜要質問她剛才突兀的行為,她連忙解釋。
「這公子,請放開大小姐的手!」孫掌櫃忙挪著身軀擋住外邊視線,帶著怒意,壓低嗓聲喊道。
「孫叔,早被看光了,再擋也無用。」季珞語面帶歉疚地笑道。
孫掌櫃頹喪地垂下雙肩,瞪了眼冷遙夜,莫可奈何地走回櫃檯。
「別上樓。」冷遙夜鬆開手,凝重道。
她打量著,心想,這人定然與樓上發生的事有關。
「江湖險惡,千萬別沾惹進來。」一種連他都不解的情緒在胸中泛開。
「你呢?」教她別沾上,他自己呢?
「沾上了,便由不得你。」幽深的眸中不經意流露出深沉的悲痛。
她癡癡凝望,心似乎也一抽一抽地揪緊著。
第4章(1)
二樓看似沒發生啥事,實則詭異至極。
她仍是上了樓。在冷遙夜離開後,她與孫掌櫃走上去。一上樓,兩人看得目瞪口呆,前一刻還坐無虛席、人聲喧嚷的二樓,這會兒竟人去樓空,一片死寂,只地面上余留一攤已乾涸了的血水。
人呢?望著後面那一排敞窗……全跳窗竄逃了不成?否則人呢?
那冷遙夜究竟是何人物?竟能讓那滿座的江湖人物倉惶逃命?
腦中思緒全繞著傍晚四季茶樓發生的事飛轉,直至季實嘟囔的抱怨聲傳來,這才讓她回過神。
「人家關家要家丁護送咱們回去,大小姐作啥拒絕?」駕著馬車的季實禁不住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