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為我而存,便是我的女兒紅,嘗這麼一壇算得了什麼!況且那窖藏的女兒紅多得數不清,阿爹不會發現的。」她眨著眼,一臉調皮。
葉慕之聽了哈哈大笑,豪爽地舉壇大口飲下。
「好酒!」放下酒罈,他抹了抹嘴,臉色忽地一凝。
「丫頭,這回聽師父的話,神月教的事非比尋常,一個不小心你這條小命可就不保。」雖疼愛這徒兒,卻不能放任她胡來。
「師父,我見過媚娘子。」她突然說道。
葉慕之一怔,脫口驚問:「你見過媚兒?她人也來到這裡?」
她點了點頭。不敢告訴師父她去了「好漢樓」,怕引來師父一陣責念。
「也罷。該來的總會來。」葉慕之長歎一聲。
「師父,你與媚娘子有何關係?她也會使『踏雪尋梅』呢。」
葉慕之一顫,問道:「她可知你是我的徒兒?」
季珞語搖搖頭。
第9章(2)
「媚娘子是神月教的聖女……冷遙媚,與當今神月教主為同父異母姐弟。」葉慕之說道。
季珞語點點頭,這事冷遙夜跟她說了。
「當年與她相識,原不知她身份,我受她爽颯的性子吸引……」葉慕之頓了半晌,才說:「後來發現她身份……總之,世間事有太多無可奈何。」
師父雖然說得模糊不清,卻不難猜出,曾經有情的兩人,因為外在種種而分離。難怪當她問及「心裡有人」時,媚娘子的神情有些無奈又帶著難以排解的愁思。
「師父,你還愛著媚娘子嗎?」她脫口問道。
葉慕之一怔,沒有回答,然眸中柔波流轉,顯是憶及當年小兒女的美好戀情。
「師父的事暫且別問。倒是你,別再與冷遙夜有所接觸。」他回過神,凝重道。
葉慕之很早就來到臨陽城,為打聽神月教聖物一事從何傳出,以及是否有人想借由此事圖謀不軌。不料這事很快就被牧平,先前的騷動卻未引起任何爭奪,究竟是神月教哪位人物出現,才會有此成效?
打探下來,竟是神月教主,這倒頗令人訝異。據聞冷遙夜才智本領不輸當年的冷純風,不同的是,他低調成性,甚少踏足中原。沒想到這回竟親自出馬。
往事雖已事過境遷,中原武林仍不忘那一場血戰,當年參加此役之人,莫不憂慮神月教再次捲土重來,冷遙夜這時入中原,難免讓人有所臆測。
他本不欲讓徒兒捲入這場紛爭,卻瞧見冷遙夜出入季家,心頭一驚,立即將徒兒找了出來。
「為什麼?」季珞語問道。
「丫頭,神月教太危險複雜,冷遙夜更不是個簡單人物,要統領那群桀驁不馴的教眾,不是件容易的事。離他遠一點,否則有一天當他要了你的命,你都還不曉得原因。」
「他不會的。」她未有絲毫遲疑就回道。
見季珞語眸光帶情,葉慕之一驚,忙問:「你……喜歡他?」
她倒也不扭捏,直白地點頭承認。
葉慕之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師父,當年你得知媚娘子是神月教聖女,難道就能斷然地說不愛嗎?」她凝著顏,認真問道。
葉慕之再次驚撼,見季珞語眼中的執著愛意,知她對冷遙夜用情已深。他拿起酒罈,仰頭倒入口中,長聲喟歎。
師徒倆沉默不語,良久,季珞語才開口問道:「師父,『杏林堂』怎還會有木匣出現?裡頭究竟有何東西?」她蹙眉納悶道。
葉慕之心想,是否該讓她知道其中原委?當年不讓她說出師承,就是怕有朝一日神月教尋仇時會波及到她。沉吟片刻,他無奈地搖搖頭。要這丫頭不插手已是不可能,與其讓她糊里糊塗捲入危險,不如把話說清楚。
「為何還有木匣出現,這事師父也猜不透。上回取出的木匣內放著一件小嬰兒的兜巾,那兜巾乃當年新任武林盟主奪位時的旗幟,上頭有著小嬰兒父母親私訂終身的詩句,及兩人的題名……」葉慕之眸色轉暖,一臉柔情。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季珞語眸眶一熱,突地輕輕念道。
葉慕之全身一震!瞪著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曾聽媚娘子念過這詩。」她總算瞭解為何媚娘子提及這詩時眼中為何有著愁思;也明白相愛的兩人為何無法相守;更知道當有心人士得知小嬰兒的身世時,會引起江湖上多大的震盪。
「當年我初登盟主之位,滿懷雄心壯志,一心領著武林好漢群起抵抗神月教。當年躊躇滿志,以為天下凡事皆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多年後回首,才知竟錯過了身邊最美好的人事物。」
當年冷遙媚得知他將率眾攻打神月教,曾哭求他別去,他不為所動,拋下有孕在身的她,前去攻打神月教。血戰結束後,他來到兩人居處,卻是人去樓空。他瘋狂打聽她的下落,幾個月後得知她在臨陽城。他急忙趕至。她非但不原諒他,甚至絕情說出此生不再見他……當晚他喝得酩酊大醉,碰見街上幾個地痞混混,他故意不抵抗,讓那群地痞打得渾身是傷。
「師父,冷純風是你殺的嗎?」她掀嚅唇瓣,怯怯問道。
葉慕之一臉黯然神傷,憶及當年,往事歷歷。
「當年與我打鬥之際,他為求快速擊敗我,竟施展未練成的『無心功』,因而走火入魔,七孔流血而亡。冷純風雖不是我殺的,也算因我而喪命。」
葉慕之雙眼陡瞠,神色倏地緊繃,銳利的目光射向大門。
季珞語見狀,納悶地側臉一望。
大門一開,冷遙夜神色冷然地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季珞語驚問。
冷遙夜沒有回答,冷峻的目光射向葉慕之。
「你……跟蹤我?」季珞語臉色倏地刷白,冷聲問道。
「這是我和葉慕之的事。」冷遙夜沒有正面回答。
「你沒有回答我。」她一向不容易打發。
「你過來。」他盯著她,此際只想先將她護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