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了多久了?」勉強從嘴裡擠出這句話,可聲音遺是在顫抖。
他的臉頰更紅了,沉默半天,才不情不願地回答:「十七天。」
也就是說,他已經這樣偷偷地做簪子整整十七個晚上了,可她卻一直都沒有發現;她的心裡酸酸甜甜的,各種情感紛紛湧上來,差點又哭出來。
他可以利落地三天就做出一張精美的桌子,卻花了整整十七天還沒有辦法做出一支像樣的簪子來,可他卻一直在嘗試。
她抬手拿起那支非常不成樣子的簪子,簡單的沒有任何花紋的簪身光滑漂亮,可簪首那朵芙蓉卻雕得亂七八糟;先不說花瓣一片大一片小,單是外形就差點看不出來它是一朵花,如果不是她曾經看過那支碧玉簪的話。
她放下簪子,伸手去拉他的手掌,翻過來一看,滿滿的刀痕。
新傷加舊痕,那雙曾經修長白皙像貴族般的手,因為要養家而不停地辛勤勞動,又因為要給他的妻子做一支她喜歡的簪子還不斷地被刻刀劃傷手……
她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柔兒,不要哭,我一點都不痛。」
怎麼會不痛,又怎麼可能會不痛!她哭得全身都顫抖起來。
「我……我去給你拿藥膏。」都怪她最近這段時間身子太不爭氣,總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然她早該發現他手上日益增多的傷痕了。
「別忙。」他趕緊抱住那個要從他膝上滑下去的小女人,真是的,太讓人操心了,也不想想她現在肚子裡面還有孩子,怎麼可以動作那麼大,「我已經擦過藥膏了。」
她安靜下來,一點一點地撫過他掌上數也數不清的傷口,有的細小、有的較大、有的淺、有的深、有的新、有的舊,滿滿的痕跡;她低頭,在他的掌上柔柔印下一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她拖累了他,她那天為什麼要去看那支簪子。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他笑著,「如果我有錢,我肯定會為你買下來,可是因為我們要存錢養孩子,所以對不起,我只能自己做一支給你,但我太笨了,總是做不好。」他在雲霧山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適合做簪子的綠檀木,可他卻總是雕不出一朵像樣的芙蓉花。
「怎麼沒找全伯幫忙?」
「這是我送給你的東西,當然要由我親自完成,再說全伯所有能教我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教給我了啊。」他無奈地苦笑,「還是因為我缺乏這方面的天分。」
「不,我很喜歡。」她拿起那支簪子遞給他,「為我戴上,好嗎?」
「我還沒有做好。」而且這支已經做壞了,這段時間他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塊木料,卻還是沒有進步。
「這支就好。」她含著眼淚朝他微笑,「我就喜歡不完美的芙蓉花,幫我戴上好嗎?」
誰能拒絕這樣的請求?他接過來默默地為她挽髮,將簪子斜斜地插入她烏黑的髮絲之中,鬢開芙蓉、脂染頰畔,那支並不完美的髮簪卻襯得她典雅而美麗。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臉蛋埋入他的肩膀之上,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阿力。」
「嗯?」
「我愛你。」
狂喜瞬間將他淹沒掉,他原來以為她說喜歡他,願意跟他成親,已經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可現在才發現,美好過後還有更美好。
比如,她說愛他;又比如,他發現自己也愛她。
「柔兒。」
「嗯?」
「我也愛你。」
她的唇邊浮起淺淺的幸福的笑,他說愛她呢,其實他不說,她也知道的;有的愛就算沒說出口,卻還是可以深深地感覺得到。
她對自己當初的選擇,再沒有絲毫的遲疑了,她不後悔嫁給他,哪怕將來他恢復記憶,不再愛她,她也不悔:至少,他曾經這樣地對她好過,曾經這般地做盡讓她感動的事情,她又還能再要求什麼?在還愛著的時候就努力地愛吧,至於明天,就等到天亮之後再說。
她抬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抱我到床上,相公。」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後呼吸加快。
「我想要你。」她伸舌舔了舔他的耳垂。
他慌得差點抱不穩她,天哪,這種折磨真是既甜蜜又痛苦,多來幾次他肯定會瘋掉;他的下身不斷地發熱發燙,可是不行,「柔兒,你現在的身體,絕對不可以。」
「誰說的。」她朝他笑著,眉眼彎彎,既甜蜜又邪惡,「我現在精神好得很,」可她白天這吐得昏天黑地,躺在床上起不來。
「相公,我想要……你不想要我嗎,嗯?」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的胸膛慢慢地一路往下,撫到那個硬挺的地方,她唇邊的笑意更深,「唔,看來,是想要了。」
他粗喘著胸膛劇烈起伏,一把按住她蠢動的手,原來矜持的女人一旦放開來,可真真是會要人命,「你確定?」
「是,只要你輕一點。」四個月了,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的忍耐力,也只能到這裡了,他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這麼長時間不能碰她,他早就憋得快發狂了;羅裳輕解,朱唇微啟,人間最美的春色,也不過如此吧。
幸福,有時也可以就是這般簡單。
第9章(1)
顏水柔以為自己的美滿會就這樣一直延續下去,可卻沒有想到,自己擔心的那一天會在最沒有預料的那天到來,也沒有想到會來得那般快。
那天小河村迎來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從空中不斷地撒落,空氣中佈滿了初雪的清新氣息,她坐在窗前,抱著暖暖的手爐偷偷掀開厚厚的暖簾,貪看雪花飄落的美景。
阿力今天跟任家大哥上山獵雪狐,他說要打幾隻雪狐給她做件大氅,雲霧山上比山腳下要冷得多,早在兩個月前,山頂已經是白茫茫地一片。
她其實不希望他去的,她有足夠的衣服可以過冬,但他卻還是那麼堅持;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地變大,他基本上已很少去鎮上送貨,因為不放心把她留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