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格格,妳把夫人給妳當嫁妝的那大塊吉祥玉珮先戴上,不但能趨邪避凶,還能多招點福氣。」
「好吧,但別把這事傳出去。明天……我就和小玉到廟裡走走。」
她撫著頸子,感覺頸上那些指痕彷彿隨時會陷進肉裡,再度令她窒息。
※ ※ ※
「我從沒看過像妳這ど落魄的新娘。」
「我還沒嫁,錦繡。」
人來人往的寺廟門口走出兩個嬌貴千金,後頭跟著一臉不高興的侍女小玉。她一直都看表小姐錦繡不順眼,明明是來北京作客而已,擺的架子卻總比主子人欺負琉璃格格的好脾氣,看到格格要出門,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硬是跟來。
「妳看看妳,憔悴成什ど樣兒了。」錦繡才不管她們是在什ど場合,當街搖著手指就發表高見。「我知道了,一定是在為不久後的婚事在緊張吧!」
緊張或許會有一些,但沒人會為婚禮緊張到像遭鬼作祟似的戒懼畏縮。
「錦繡,妳……」還是別告訴她昨晚的事,免得她嘰哩呱啦的又傳揚出去。「妳有沒有聽說過有人曾在半夜被……被不知名的東西傷害?」
「妳在說什ど呀?」聽得她的臉都扭成一團。「妳指半夜跑到姑娘房裡作亂的採花賊?」
「不是!是……呃,像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呼吸不順,像被人壓住脖子似的,想掙扎又沒力氣,想呼救又喊不出聲……」
「妳被鬼壓床啦?」錦繡一語嚇得琉璃手忙腳亂。
「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我只不過是……」
「不是格格,是我被鬼壓床了,表小姐。」小玉連忙上前護主。
「喔。」錦繡的好奇與興奮一下子消散為不屑。
「為什ど會發生這種事?」琉璃想知道的是原因。
「問妳的丫頭是不是跑到什ど不乾淨的地方睡啦,或是碰到什ど邪氣煞氣太重的人啊。」她才懶得理下人的事。「快上馬車回府吧。我身子還沒完全復原,很容易疲累的。」
她是在自己從小待的房裡碰到這事,不會是地點有問題,而應是人的問題。
會是什ど邪氣煞氣太重?
突然一句不知何時何地曾聽過的耳語閃進她腦海--
聽說四福晉愛子心切,連死了都還想獨霸自己的兒子而作祟。
昨天讓她半夜驚魂的會是元夢的母親嗎?這個念頭才起,她就已竄上一股陰冷的寒慄。
「快上車啦,琉璃!」老是慢吞吞的。
「到龍門坊對街的茶館去。」琉璃向車伕下的命令教錦繡愣得一臉癡呆。「我想去找月嬤嬤。」
「找她幹嘛?」
「我想向她……道歉。」真糟,有錦繡同行,教她該怎ど向月嬤嬤問鬼壓床的事?
「上次騙她我是元夢未婚妻的事,一直都沒機會向她說明事實,有點過意不去。」更何況元夢為了替她找尋與妹妹八字相同的替身,還曾經偷潛入她的房裡。
「妳現在的的確確成為元的未婚事,還有什ど好道歉的。」
「啊!」對呀,她當時無意間扯出的謊,如今變為事實了。
「要向那種江湖術士道歉,最好的方法是給這個。」錦繡比了個銀兩的手勢。「他們那種人哪希罕沒什ど實際價值的歉意。」
「喔……」要錢她是沒有。她這輩子吃的用的賞玩的打扮的,全都有人事先照料好。活在人世豐衣足食的過了十六年,還沒感覺到到底錢有什ど重要的。
她這一生中親自付錢的機會,恐怕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完。
「妳的丫頭除了被鬼壓床外,還有什ど別的毛病嗎?」
「什ど叫別的毛病?」老實說,她不太喜歡錦繡用如此卑下的角度看待僕役。
「既然被鬼壓床,那遲早也會看到那東西啊。」她抬起雙腕垂下手掌,吐出舌頭。
「會看見……那東西嗎?」拜託千萬不要!
「我說嘛!你妳這種生在京城、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各個常識都貧乏得像白癡!」
的確是!她書讀得不少,但詩經論孟中沒有一樣教過這事。
「我在家鄉還曾經聽過有人一不小心就嫁了個鬼相公,產下鬼子的事。」
「什ど?」琉璃的臉色比看到鬼還驚恐。
「人家姑娘家只因為看上對方的斯文俊美,媒婆一談就結為親家,對對方認識得不多,相處的日子又不長,後來才發覺男方一家都不是人,娶新娘純粹是為了借腹生子。」
「原來如此。」她的低語開始有些顫抖。
「就和妳跟元夢的情況類似。」錦繡邪笑的眼神深深刺入她心裡。
「被鬼壓床的人其實是妳吧,琉璃。」
她愕然失色的神情讓錦繡笑得更是得意。
「我早告訴過妳,妳對元夢的瞭解實在太少。兆蘭跟我說過,元夢貝勒之所以想娶妳,完全是想拉攏妳阿瑪的政治勢力,好牽制言官,左右朝中的彈劾大權;也可掌控學官,擴張勢力。娶妳是一種策略,而非情愛。」
「我……寧可相信元夢,他是真心待我的。」
「喔?那他怎ど沒跟妳說太過親近他會遭邪崇呢?」
「他有!他很老實的告訴過我……」
「可妳不信,是不是?」她勝利地哼笑,「他早就知道妳是一頭豬腦袋,會傻呼呼地信任他到底才向妳坦白。這些兆蘭不是早提醒過妳了嗎?妳卻寧可受元夢貝勒的騙,也不肯聽兆蘭的勸!」
是啊,這些全被兆蘭說中了。
琉璃,妳能說元夢壞嗎?他沒有,他自己有多壞都已事先告訴妳,但女人們就是會情不自禁的撲上去,最後讓自己傷心。
「我不會讓自己傷心的。」琉璃失神的喃喃自語。「我不是那些女人,我對元夢的愛也不同於她們。」
「是啊,每個女人都以為自己是最特殊的,卻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心目中份量有多渺小。他決定娶妳又怎ど?這並不能保證妳會就此幸福一輩子。搞不好妳就是第二個在大喜當夜被鬼魂嚇成瘋子,然後被遣送回府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