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聽了佟大娘的話後,到地牢去探視她,可是她卻先騙取了他的信任,同意以讓她養病為由將她釋放,沒想到後來她忽然掙脫他的手,無預警地在他面前縱身跳入十餘丈的山谷,當時他整個人都傻了,心中充滿震驚與痛苦,於是不顧眾人的勸阻,也隨之跳下。
幾乎陷入瘋狂的他,不斷在山谷中尋找她的蹤跡,直到他筋疲力竭,體力不支的昏厥於溪畔。
豈知醒來後,他便發現自己被送至狼嗥谷,而那個姓嵇的小子更是劈頭便向他要人,當時他被柳緞兒失蹤一事惹得心煩意亂,被這麼當頭一問,更是心頭火起,便與那個混蛋大打一架。
沒料到那該死的傢伙自知技不如人,竟然無恥的命人從背後偷襲他,將他擊昏。
不過,見到心上人無恙,這一切都算不了什麼了。
「緞兒,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柳緞兒正要回應,卻教一道清朗的,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打斷。
「哎呀,真是夫妻情深、郎情妾意呀。」
只見一名身穿長袍,頭戴唐巾,神采頗為俊逸瀟灑的男子,閒適地搖著一把折扇,翩然而至。
待他入屋坐定,一雙俊眸直勾勾地往柳緞兒睇去,頗為玩味地道:「擁有如此佳眷,易兄還不滿足,偏要與我爭奪美人,這不是教人氣不打一處來嗎?」
「你是什麼人?」柳緞兒目光凌厲,警戒地看向來者。
「在下姓嵇。」
「你是狼嗥谷谷主?」她有些訝異。這名男子聲音溫和,姿態優雅,談吐猶如文人一般,完全沒有身為山賊的懾人霸氣。
「正是在下。」男子緩緩露出一抹從容的笑,挑眉問:「易兄告訴你的?」
「不用他告訴我。」睨了嵇若龍一眼,柳緞兒諷道:「谷主響叮噹的『威名』,雷風寨人盡皆知。」
「喔?」嵇若龍對此充滿興趣,盯著柳緞兒,又問:「他們都怎麼形容我呢?」
「還能有什麼描述?」冷哼了聲,柳緞兒狠狠給了他一記回馬槍,「無非是搶男霸女,無惡不作,還可恥地與我夫君訂下所謂三聲號角的可笑約定羅!」
如此一個山賊頭子,能夠做到讓他的死對頭對他這般聽之任之、予取予求,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你也知道那個約定?」嵇若龍毫不掩飾驚訝之情,「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怎麼,谷主覺得意外嗎?」
「不。」嵇若龍搖搖頭,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在下比較好奇,易兄是不是也將那三聲號角的暗示一併告知夫人了?」
暗示?「什麼樣的暗示?」柳緞兒問道。
嵇若龍的唇角泛起譏誚的笑意,「那自然是……」
「住嘴!」易南天咬著牙,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怒道:「你若膽敢洩漏半字,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喪家之犬,還敢大話?」
「嵇若龍,此乃你我私人恩怨,用不著牽扯旁人。」
旁人?柳緞兒氣憤地道:「到現在你還當我是旁人?我就這麼不得你信任嗎?」
「緞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說?」難道有什麼秘密是她不能知曉的?「我要聽,在你還沒有將我休離以前,我仍是雷風寨的女主人,只要是關於雷風寨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見此情景,嵇若龍眸光閃爍,暗暗心忖,看來這對夫妻間似是有所誤會,但不管如何,他絕不會讓易南天好過。
於是,嵇若龍在心中醞釀了半晌,故意道:「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自始至終,我只是要他為我獻上一美人罷了,但易兄不知何故,遲遲不願割愛,這不是淨給他自己惹麻煩?」
「美人?」柳緞兒不解地問:「哪位美人?」
嵇若龍轉過頭來,冷冷地丟給她兩個字,「白梅。」
柳緞兒一呆。原來……在易南天心中,一心一意想要維護的人,一直是白梅!
「你就這麼珍視她嗎?」
在他的心中,白梅才是唯一?憤怒再度竄過柳緞兒全身,原來她這個妻子對他來說,頂多像是他腰間的佩劍,可有可無。
「緞兒,你別聽他胡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易南天想辯解,但柳緞兒不讓他說完。
「你不用再隱瞞了!」她感覺心頭像罩了一層寒霜,看著他,她的目光突然失去了焦距。「莫怪在雷風寨中,你只聽信白梅的片面之詞便將我定罪;莫怪你一聽說有人要對她不利,便奮不顧身的犯險,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這樣的!」易南天的聲音充滿了沮喪與怒氣,「這姓嵇的傢伙一向狡猾,他的目的是想挑撥你我兩人,你千萬別中他的計!」
「那好。」努力克制著怒氣,她一臉寒霜地看著他,忽然語氣森冷地道:「倘若我告訴你,那些無中生有的求救信不是我寫的,而是白梅刻意栽髒、誣陷,你又怎麼說?」
「不!這不可能……」易南天搖搖頭,難以接受,「白梅自小在雷風寨長大,她所有的親人都在那裡,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雷風寨的事!」
「所以你認為我就會?」
「緞兒……」
「因為我不過是你搶來的新娘,不過是個被你拿來報復冷漠的父親,藉以羞辱你那個異母弟弟的傀儡罷了!」憤怒的淚水刺痛了柳緞兒的雙眼,但她拒絕讓它們掉下來,心也已然麻木。「所以我種種的辯白才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不但不值得你信任,甚至雷風寨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我定罪。」
「不……」不是這樣的!
就是因為他深知村寨裡的人多是火爆脾氣,在那樣的狀況下,將她關入地牢雖是下下之策,卻是保護她不受群情激憤的村民們所誤傷的方法呀!
「可笑的是我竟還一心為你擔憂,生怕你會遭遇不測,讓奸人所害……」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到最後該離開的人依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