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個女的,你嘴巴給我小心點,少污辱娃娃!」
「幹什麼呀?北斗,都已經是二十七歲的老男人了,還這麼狂熱地玩『娃娃』。」
不是元卿貝勒嘴巴毒辣,而是北斗求親受挫的這半年來,幾乎三天兩頭的向他吐苦水、倒垃圾,他不被溺死也快被逼瘋了。難得逮到北斗衰弱的良辰吉日,他不乘機狠狠作賤北斗一番,哪對得起自己半年來含恨承受的疲勞轟炸。
友情雖可貴,但害他精神受損的這筆帳依舊要討。
「我不懂,明明我和娃娃兩人一直相愛著,為什麼會在感情正要揭曉的時刻彼此錯過?而且這個錯還延續到現在,改也改不回來!」
「很顯然的,你們八字不合。」
「我只是說了一次醉話,難道就得內疚一輩子,永遠不能跟她復合?」北斗激動地揮舞手勢,自說自話。「娃娃根本還愛戀著我,那為什麼不直接投入我的懷抱,共結連理皆大歡喜?我真搞不懂女人,這麼簡單的事幹嘛硬要想得那麼複雜!我說好說歹、軟硬皆來,她就是不肯跟我破鏡重圓。」
「那就圓鏡重破吧。」元卿閒適地吩咐下人上茗茶小點,來盞熏香。
「你就這麼見不得別人幸福美滿嗎?」北斗凶狠的瞇起雙眸。
「大爺,您有話應該去對百靈格格吠,用您堅苦卓絕的赤誠摯愛去感化她那頑劣的芳心,何苦將您的諄諄教誨浪費在我身上?您說得令我再感動,我也不可能嫁給您啊。」元卿莫可奈何地斜眼冷笑。
「嗯……」北斗突然一反常態地深思起來。「用我的赤誠摯愛去感化她……有道理!」
「我拜託你,北斗。」元卿無力一歎。「別再管那些雜七雜八的感情瑣事,想想你的鏢局吧。」
「我的鏢局穩當得很,不勞費心。」
「京裡一百五十萬兩黃金的紅貨正等著你處理,清江浦分局的漕幫兄弟也在等你的指令,多少人在搶著要你北斗鏢局護貨,你卻放下正事忙著跟一個娃娃攪和。」
「錢我可以再賺,事業隨時可以重新起頭,但我不能不來救娃娃。事關她終生幸福,我無法放著不管。」
「真是感人肺腑。」豬腦袋一個!
北斗在十年前進入一個破鏢局做鏢師,憑著他的先前人脈、勇猛武藝,以及周旋黑白兩道的能耐,幾乎快掛掉的破鏢局竟成了大事業,總局生意熱絡、氣派恢弘,連連設分局,吃遍大江南北。之後他頂下鏢局,改號「北斗」。此外還掌握了清江浦這個集鹽、漕、河三途於一隅的運口,天下的權勢與財富形同在他腳下。
可惜他懶得伸手拿,卻在這裡忙著玩娃娃。
「好,就等我替娃娃辦妥容貴姑娘的事後,立刻展開絕地大反擊!」絕對要一舉攻陷百靈的心。
桌子差點被北斗鋼鐵般的決心一掌給劈了。
「哪裡的容貴姑娘?歌妓還是舞孃?」元卿斯文的臉上揚起曖昧笑容。
「我去你媽的就只對這種話題有興趣!」對朋友的悲愴戀曲就只會猛潑冷水、打瞌睡。
「呃,小心字眼。」他善良地輕晃食指。「上流人家的女娃兒最禁不起下流話的刺激。你在我面前說說無妨,但別在小姑娘面前耍流氓。」
「啊,老毛病了。」北斗結結實實地賞自己一大掌。他的百靈可是纖細嬌貴的寶貝,千萬粗暴不得。「就算會打掉大牙,也非得把這毛病戒掉不可!」
「嗯,很久沒聽你說笑話了。請繼續。」他告誡北斗多少次了都改不過來,現在竟突然妄想締造「愛的奇跡」。
「對了,元卿,既然你人在江南,幫我探查一下這個容貴姑娘是不是上流社會的人。我的手下完全探不到這號人物的底細,我想她可能是──」
「總鏢頭,我可找到你了!」看護百靈與淑兒的鏢師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急喘。
「是你?」北斗起身向他身後一瞥,並沒有百靈的蹤影。「怎麼回事,我要你看著的人呢?」
「闖進天香樓那間妓院去了!」
北斗一拳直接擊中鏢師的臉頰,他當場跌滾在地,臉唇扭曲腫脹。
「總鏢頭,我有拚命攔阻過,我發誓!」鏢師趕緊爬起身,顧不得滿口鼻的血跡,奮力向北斗的背影哀號。「是格格硬要往妓院方向走去,才走到半路就撞見老鴇的打手們。我忙著一人打十人,實在救不了……」
北斗已如箭一般飛馳遠去,不見人影。
「總鏢頭!」
第四章
「喲,我可逮回妳了,小祖宗。」天香樓老鴇眼帶金光地得意奸笑。搖錢樹回來囉。
「妳搞清楚,我是自動上門來,不是被妳這群笨手下抓到的!」只不過現在左右兩臂都被打手們架著,有點狼狽。
「都是妳,笨格格!」淑兒也被架在後方,憤惱地咒罵著。
「我不管妳是自個兒想開了要回來,還是被他們逮到架回來,反正這次妳是跑不了了。」老鴇打了個手勢,立刻招來兩名肥壯如山的惡漢。「通知黃員外,他要的姑娘到了。只要四千五百兩帶到,這小祖宗馬上就讓他開苞。」
「慢著!」百靈硬裝一副強悍樣,手心卻一片冷汗。「要我接客可以,但我堅持要穿我當初被拐來的衣服!」
「這兒有妳談條件的餘地嗎?」才轉過身的老鴇回她一記冷眼,陰狠駭人。
「妓女接客有什麼稀奇,格格賣身才叫不可思議!」
這句話倒給老鴇一個靈感。
「還有,四千五百兩算什麼價碼!平郡王府光是娶我的聘金就一萬兩,本格格我是絕不賤賣的!」
老鴇眼中金光由「千」字閃變為「萬」字,整個人快飄上雲端,腳不著地。
「可我死也不會穿妳這妓院的爛布衫,除非妳能找到比我原來那套更像樣的衣料!」不可能找到的。她的衣服是上等緙絲繡袍,精工細緻,色澤貴麗,哪是一般人摸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