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已不再憶起的那張容顏忽地躍至他的腦海中,他想起了在某個歲月靜好的午後,皇后娘娘曾把他召至鳳藻宮,摸著他的頭對他說……
「日後,倘若你師父做了什麼錯事,你一定要原諒他。」
原諒他?
原來在那麼多年前,娘娘她……就早已預見了今日之事了嗎?
「咳咳。」
燕吹笛目光空洞地看著一臉歉意站在門邊的晴空。
「雖然我也不想在此時來打擾你,不過,皇甫遲快死了。」
尖銳的嘯音霎時穿過他的兩耳,刺耳到令他什麼都聽不見,腦際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乾乾淨淨的,什麼都不剩。
燕吹笛不可克制地顫抖著身子,「你……你說什麼?」
縮躲在晴空身後的藏冬悄悄地探出頭來,有些同情地報出火上加油的實情。
「你的親親師弟,這時可能也差不多快被別人給啃了。」光看鏡中無酒那副流著口水的德行……怕是不只那顆人間聖徒的心,到時軒轅小子恐還會被他給啃得一乾二淨連骨頭都不剩。
燕吹笛倏地自地上跳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晴空不疾不徐地道來,「修羅道與新皇連手,修羅道要皇甫遲,新皇則要鍾靈宮。」
「還有只修羅要吃軒轅小子的心。」藏冬繼續補述。
燕吹笛有些錯愕,「吃?」
藏冬兩手攤了攤,「吃不著你的,當然也只能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反正你倆中有一人是人間聖徒,碰碰運氣總是行的。
燕吹笛愣頭愣腦地瞪看他倆,根本就沒聽懂他們話意,晴空見了,一掌拍著藏冬的肩頭。
「老鬼,這小子不懂,你得先告訴他什麼是人間聖徒。」皇甫遲也不必保護到這種程度吧?居然什麼都沒說過,真佩服他竟然有法子讓這兩個師兄弟平平安安地一路長大成人,還沒被各界的眾生給吃了。
藏冬只好將燕吹笛拖過來,在他耳邊叭叭咕咕地把皇甫遲多年來費心盡力的苦心全部告訴他。
聽完藏冬所說後,燕吹笛眼中泛滿了懊悔的眸光,這時晴空又淡談地再道出皇甫遲極力隱瞞的另一件事。
「若我沒料錯的話,皇甫遲打從你一歲起就護看你了,而軒轅岳則是自小就男扮女裝。」
「那又如何?」
「要在那個歲數護住你,皇甫遲就只能用修羅的心頭血。」晴空不忍地長歎,「修羅血,雖是號稱無法可破,但時日一久,難免也終會無效,而修羅的心頭血,則是以命續法,他生你即生,他這是拿他的命護著你啊。」
深深喘了口氣後,眼中都是水光的燕吹笛風風火火地衝至床邊抄了一大把黃符,接著衝出來後就拖了藏冬急忙往外頭跑。
藏冬一路被他拖得踉蹌地倒著走,「等等,你拉看我幹嘛?」
「少囉嗦,跟我來就是了!」
晴空跟在後頭搖首,「這樣趕去肯定是來不及的。」他還真打算跑過去或飛過去啊?只怕到時皇甫遲一身的血早就流乾了。
燕吹笛聽了當下腳跟一轉,扯著藏冬來到書房的門扇前。
「神荼!」他一拳又一拳地重敲在緊閉的門扇上,火急火燎地大吼,「快開門,我要上鍾靈宮!你聽見了沒有?開門!」
不一會兒,神荼氣急敗壞地推開門扇,正沐浴到一半的他頂著一頭濕淋淋的發,鞋也來不及穿地光著腳丫子,惱怒地看著眼前這些老是找他借道的不太熟人士。
「我說你就不能挑別的時辰嗎?」害他險些在浴桶裡淹死。
「快幫我開門!我要上鍾靈宮!」燕吹笛急吼吼地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哪管他嘴裡在抱怨些什麼。
神荼有些被他的氣勢給嚇著,「這……」
「照他說的辦。」身為在場法力與身份最高人士的晴空,在神荼兩眼游移著遲遲拿不定主意時,淡淡地開了口。
燕吹笛揪著他的衣領,「快開門!」
「這就開、這就開……」迫於惡勢力,神荼哆哆嗦嗦地將門扉一關,閉上眼便開始施法。
等不及的燕吹笛在施法完成後便是舉腳一踹,不顧一切地拖著藏冬闖進鍾靈宮裡頭,準備營救自家師父。
陣陣刺骨的冷風拂面而過,轉眼間燕吹笛已出了門扉踏上鍾靈宮大殿,他甫睜開眼,見著的就是被高高吊在大殿上頭,一身鮮血和鞭傷無數的皇甫遲。
皇甫遲那一頭醒目張揚的白髮在風中幽幽飄蕩,猶如一把尖銳的錐子狠狠扎進了燕吹笛的心房,令他心痛如絞,眼眶燒灼滾燙……他痛苦不堪地張大了嘴,喉間發出嘶嘶的聲響,卻始終都無力拼湊出完整的字句。
怎麼會……
他不是不老不死嗎?怎會白了一頭的發?
他不是總是不可一世的嗎?怎會落得如此狼狽還被傷成這樣?
一股熱血直直衝上燕吹笛的腦門,他想也不想,在兩腳朝皇甫遲奔去之前,已在手中結起了三四個術法,不管不顧地朝殿上的無酒扔了過去。
無酒在接連被砸了幾個不痛不癢的術法後,目帶凶光地回過頭來,不屑地看看一臉像要為師報仇的燕吹笛急吼吼地衝了過來。
他絲毫就沒把皇甫遲的徒弟給看在眼裡。
「來得正好。」他還正愁找不到這小子呢,這下好了,人間聖徒究竟是哪一個,今日便可有所解答。
「大師兄!」被困在封印中的軒轅岳一見他來了,連忙對他大叫,「他們是修羅道的,用金剛印!」
燕吹笛邊在兩掌掌心中運起金剛印,邊指揮著還跑在他身後的藏冬。
「你去對付另外一個!」
被驅使的藏冬很不情願,「喂喂,我是陪客啊,怎麼連我也算進裡頭?」
「你以為我為啥拖你來這?你這陪客再不變打手,信不信我回去就拆了你靈山的老窩?」難道他以為單憑他這只三腳貓還真對付得起兩個修羅嗎?
「有你這般請神幫忙的嗎?」藏冬撇撇嘴,兩眼瞄了瞄站在皇甫遲底下正不懷好意盯著他的無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