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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還有這招?」聽完她抱怨的鬼衛嘴角頻頻抽搐。

  「不只呢。」守川人娓娓道出其他同僚的遭遇,「牛頭馬面知道吧?前陣子皇后娘娘提著大刀大刺刺的闖進忘魂殿,當著鬼後的面割了牛頭頂上的一雙牛角不說,還把馬面給生生揍成了張大圓臉。」

  「鬼後不攔?」

  守川人哀怨得很想撓牆,「攔不住啊,她那一身的福澤就連鬼後也不敢碰,深怕會因此而壞了數千年來好不容易累積而成的修為……」

  「難道……難道咱們就這麼任她把鬼界搞一團烏煙瘴氣?」鬼衛有些顫抖了。

  「不然呢?」

  她早看破了,這尊皇后娘娘就是根鬼界的雞肋!想送走這個大麻煩讓她去投胎嘛,鬼後偏偏又不願成全了皇甫遲的心願,讓他們再度重逢;不讓她投胎嘛,鬼界天天鬼哭狼嚎淒風慘雨的,沒一日安生。

  對於這根雞肋,後悔萬分的鬼後,是梗在喉中嚥不下、又不肯輕易吐出來,於是就只能這般將她給晾著,哪怕這令他們有苦有屈,也只能全都嚥下,當作視而不見。

  就連高傲的鬼後都憋屈地咬著牙忍受了,他們這些最底下看的鬼後臉色的鬼差又能如何?依樣畫葫蘆,忍著唄。

  鬼衛絞盡腦汁,「咱們何不把她關到鬼最深處的地獄,或是把她囚禁到--」

  「都說過不能碰了……」以為這點鬼後和他們都沒想過嗎?

  「術法?」

  「對她沒效。」金光罩頂和刀槍不入這兩大招他們看過太多遍了。

  「武力?」幾百個鬼差齊上去,總壓得住她吧?

  守川人晾著白眼,「她活著的時候可是護國皇后,那一手大刀耍得可威風了,砍人頭切瓜似的。」

  「可……總不能再這樣任她與鬼後比鄰而居,日夜作威作福……」鬼衛突然覺得,數千年來鬼後盤巖如山般的地位,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動搖。

  「誰讓她就是說什麼都不挪窩!」守川人暴躁地揪著發,「她成日就是等著折騰完隔壁的鬼後再回來折騰我們……」

  「那……不如咱們去勸勸鬼後讓她去投胎?或者讓鬼後別再對皇甫遲記恨?」

  「甭奢想了,鬼後不可能會低頭的,那可是殺子之仇。」鬼後豈是那麼好拿捏的?鬼後的性子就跟這個皇后一樣倔,還壓根就聽不進勸!

  鬼衛皺著眉,「這……」

  一名去而復返的鬼差忽地跑回殿內,不客氣地自柱後揪出想逃過一劫的守川人。

  「守川人,娘娘要打水漂兒了,你還不快來跟前好生伺候著?」

  守川人瞄了瞄這位一身宮女打扮的同僚,接著不情不願地拖著步子往外走。

  「你幹嘛?」打算跟過去看熱鬧的鬼衛,盯著她含悲欲淚的模樣。

  她怨憤已,「娘娘她每回手邊鬼差的腦袋用完了就會來借我的,還說我這顆腦袋長得好,丟起來最稱手……」

  「你……保重。」鬼衛看她的目光登時寄予了無限同情。

  誰說死後就一了百了的?

  哪方神聖或是大羅神仙都好,快點把這尊皇后娘娘拎走吧,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

  等在記川旁的紀非微笑地看著姍姍來遲的守川人,兩眼滑過她身後沖天不散的怨氣。

  「你又來晚了。」躲得過初一也避不過十五,這道理她怎還是不明白?

  「請娘娘恕罪……」守川人僵硬地給她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紀非隨手接過一旁遞上的人頭,姿勢熟練地往川面上一丟,飛至川面上的人頭接連在水面上點七次的水波,再沉至川底,沒過一會兒工夫,又有一名苦哈哈的鬼差下水去撈自個兒人頭了。

  「不知……」別告訴她這是天性就行了。

  「被寵被慣出來的。」

  「……」到底是哪個罪魁禍首造就的?那傢伙有種就不要死,全鬼界的鬼差到時統統排隊等著輪流伺候!

  紀非拍拍她掌心中的腦袋,「寵我的那名修囉,願為我做任何事,慣我的那名修囉,全心全意的縱著我,我的歡喜就是他的歡喜,我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我的心,亦是他的心。」

  這世上真有這種愛嗎?守川人愈想就愈覺得這並不像是愛,反倒是像種犧牲自身所有私慾的奉獻。

  「知道他為何如此嗎?」

  守川人很乾脆地拿著手中的人頭左右搖了搖。

  「因為愛。」她花了一輩子的光陰,總算才教會皇甫遲這個字。

  她的那只傻鷹,這七年來,也不知過得如何……

  是不是時常呆站在天台上遠眺著那座已不存在鳳藻宮?是不是孤零零的守在鍾靈宮,任憑滿室的寂寞圍繞著他也不肯離開?是否又不吃飯也不睡覺了?蘭總管有沒有按照她的交代照顧好他,不讓他又不管不顧地虐待自個兒的身子?

  在她死後,燕吹笛與軒轅岳有沒有拉住皇甫遲,不讓皇甫遲的那顆心往死裡頭走?

  「他還等著我回去與他團聚呢。」紀非的眼中浮上了一抹不捨,「一如以往,他還苦苦的忍著,傻傻的等著……」

  守川人忍不住好奇,「既是如此,那您當年怎不就允了他讓他為您還魂?您又何苦來鬼界走這一遭生生地與他分離?」

  颯颯陰風吹指過川面,飄飛長髮掩去了紀非的半邊臉,幾乎將她低喃吹散在風裡。

  「因為活不下去啊,活不下去。」

  見過太多例子的守川人說得很實際,「可死了也不見得能解脫。」

  「總比活著受苦好。」

  「怎麼說?」

  「不得所愛,雖生猶死。」紀非唇角微微一色,「故但求一死。」

  與皇甫遲相識二十六年來,除了想愛不能愛,她還得到了什麼?

  愁城一座。

  而他倆,一人在城裡打轉,一名修羅在城外徘徊,活得皆苦皆傷皆痛,可她,卻又無力擺脫塵世所加之的束縛。

  若是不死,哪來的新生?

  只要能拋開這一世皇后身份,和她對紀氏一族的虧欠,哪怕是死,她都毅然而往,因二十六年來,她雖對得起紀氏、對得起全天下的百姓,可她卻對不起那名已等她多年的修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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