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非滿意地看他嚥下魚肉,隨即再以小湯勺舀了一匙蛋羹。
「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來,張嘴。」
面無表情的皇甫遲,再次毫無異議地張口吃下,並任由紀非以袖帕拭去嘴邊的漬跡。
「小姐,你別光是讓神仙大人吃菜。」春嬤嬤幫皇甫遲添來第四碗飯,暗地裡早下定決心要把這幾年過於清瘦的皇甫遲給補回原樣。
「來來,國師大人用些湯……」蘭總管盛了碗熱湯,笑意可掬地遞至他手邊,「您瞧,春嬤嬤還記得這是您最愛喝的。
眼看看皇甫遲一連用完四碗飯了,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某對師兄弟,各自挖空了腦袋中的記憶,卻怎麼也回想不起,往年視吃食為畏途的皇甫遲曾有過好胃口的一日,他們更加不知的是,皇甫遲……竟是這樣由看人伺候用餐的?
一頓飯下來,燕吹笛只光顧看啃筷子去了,同樣沒食慾的軒轅岳也是米粒沒扒進幾顆,在皇甫遲明顯有點吃撐時,軒轅岳這才逮看了開口的機會。
「師父……」
「宅子蓋好了嗎?」皇甫遲正眼也沒看他一眼,正忙著拒絕紀非遞過來的第三碗湯,以眼神向她表示他正式收工了。
「呃,還沒……」
「蓋好再來。」推拒完另兩個還想塞食物的老僕後,皇甫遲趕緊拉看紀非遠離這張每回都讓他吃太撐的危險飯桌。
「……」意思就是沒蓋好前別來這打攬他?
軒轅岳無語地與燕吹笛對看了一眼,發現彼此眼中都盛滿了不恥與無奈。
怪不得要他們蓋宅子,現下皇甫遲幸福美滿的日子……是神仙也不換吧?他當然要把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趕得遠遠的。
也跟著轉移陣地的師兄弟倆在來到大廳時,很快即發現娘娘大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此時她正坐在皇甫遲的懷裡給他剝葡萄。
「吃水果。」
「這是哪來的?」皇甫遲微皺看眉,盯看小桌上那一大盤很可能也要塞進他肚子裡的葡萄。
「春姨夏日存在冰窖裡的。」她拈著去了皮的葡萄,不容拒絕地擱在他的唇畔,「嘗嘗。」
他真的已經吃得很飽了……皇甫遲低首看看紀非期待的瞼龐,再次張口把葡萄和歎息都給咽進腹裡。
盯看皇甫遲打結的眉心,紀非心情甚好地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側過芳頰看向對面站得筆直整齊的兩人,她不懷好意的眸光大刺刺地在他倆身上打轉過一圈,令他倆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好,是該算算帳了。
這可是他們自個兒送上門來的,正好省了她親自去找他們的功夫。
「小皮猴,聽說這身子是你找來的?」紀非舒服地偎靠在皇甫遲的懷裡,首先朝燕吹笛發難。
「是。」燕吹笛規矩地應看,兩眼完全不敢亂瞄。
「聽說有魔找上門找你討債了?」
「是……」她的小道消息會不會暢通得太過分了?
她沉吟地問:「這些年來你都上哪去了?」
感覺室內天候似乎又更寒冷了些,燕吹笛連忙壓低了腦袋,萬般不想去面對她的逼供。
「都做了些什麼?」很可惜紀非不肯放過他。
他硬看頭皮答道:「管閒事……」
「哪一界的?」
「每一界的……」
她美目一睦,語調轉眼變得甚是凍人,「那人間呢?還有沒有像從前那樣照看著?」
「沒、沒有……」他怯怯地把腳步往門口那邊挪。
「小美人。」紀非轉首問向瞼色已經有些蒼白的軒轅岳,「聽說,你也鬧離家出走啊?」
不敢跟她作對的軒轅岳把頭壓得更低,兩腳不由自主的偷偷往燕吹笛的身邊靠。
她專挑他的死穴打,「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曾發過誓,說你定會守護人間?」
「記得……」生來責任感就重的他,在這上頭更是不敢胡亂回嘴。
「那你上西域是做啥?不要鍾靈宮也不要師父了?」
「……」早知道今日他就不來這兒了。
「你待著,我要處理點小事。」紀非站起身子,一手按住也想跟著起來的皇甫遲。
皇甫遲張口像是想說什麼,但見到她面上燦爛到有點恐怖的笑容時,他識相地坐回原處,把生殺大權都交給她。
解決了師兄弟的唯一靠山後,紀非踩著優雅的步子一步步走向他們,而他們則是滿心不安地一步步往後挪,眼看躲不了,他們便改往皇甫遲的方向移動。
「行啊你們,懂得如何傷師父的心了?了不起了不起,果真是長大了。」她走至他們的面前,揚起兩掌諷刺地對他們拍了又拍。
燕吹笛小聲在嘴邊嘀咕,「明明就是他先傷我的心……」
「就知道你這猴子腦袋不好」她面色一變,一手拽過他的耳朵就將他扯過來。
「我、我……」軒轅岳見狀忙想開溜,豈料她的玉手已經探至他的面前。
紀非扯住他的耳朵不讓他跑,「一聲不響的就離開鍾靈宮?你有沒有想過給你師父一個理由?你就這樣讓他傻傻的在宮中等你?」敢欺負她家男人?
「我……」
「翅膀都硬了是吧?長大了就都看不慣師父了是不?」左右開弓的她,硬是下了狠勁將兩個大男人給扯矮了身子。
不敢反抗的燕吹笛眨看淚眼看向遠處的救星,而不常接受這種招待的軒轅岳已經受不住疼開口求援。
「師父……」
「現在就知道要找師父了?往日你們都將他給擱哪去了?現下居然還好意思叫他,你們虧不虧心?」他不說還好,一說紀非更是使勁地凌虐他們的耳朵。
皇甫遲按著過脹的腹部別過瞼,習慣性地看向作壁上觀的蘭總管。
「蘭。」
蘭總管想也不想就拒絕,「國師大人,這回您不能再心軟了,小姐她教訓的是。」哼,早早就等看收抬這兩隻兔崽子了。
「你們可知錯?」紀非扯高他倆的耳朵,似要刮人骨的惡意眸光來回在他們瞼上滑過。
「知道了、知道了……」打小就最怕她這樣看人的某對師兄弟,被嚇得身子是縮了又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