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娘說得極是。」這女人不好惹,阮真真故意叫得好甜。
大娘?眾人的臉色都變了下,卻都極力忍著沒吭聲。只有道士打扮的年輕女人正端著茶碗喝水,「噗哧!」一下子全噴出來,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咯咯……乖嘍!」那女人也不惱,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阮真真。
唔,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個俏姐兒,雖然長途跋涉,一頭土一臉泥的,仍然能看出小臉蛋生得花兒一樣嬌。一彎清秀的眉,生出一抹誘人的美好,尤其那雙漂亮的眼,蘊含著英氣和傲氣,不卑不亢的樣子,不急不緩的語氣,看得出來是習武之人,而且功夫似乎還不賴。
「那再請問各位,我應該到哪裡找事做?」被人打量的同時,阮真真也在暗自打量著對方。
從外表和氣質上看,這些人並非世代生活在此的無知鎮民,有些身上仍能瞧出掩藏著的江湖氣質,看起來深不可測,甚至帶著貴氣逼人的派頭。
這些人都不好惹。這是阮真真觀察的結論。然而既來之,則安之,她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等待師父。「先說你會些什麼吧?」背著麂皮製成的箭袋,正拿著剪刀「卡嚓嚓」修剪箭支上的羽毛的年輕獵戶發問。
「嗯?」阮真真蹙了下秀眉,水眸裡閃著疑惑。
「他是問你有何特長。」女道士快人快語地提醒:「就是會不會種地、烹飪、算帳、繡花兒什麼的,你會啥?」
種地?烹飪?算帳?繡花兒?阮真真一陣愕然。要留在這裡,得會做這些事嗎?她不過是短暫的停留,又不是應聘工作,這算哪門子考試呀?
「除了這些,殺雞宰羊,逗貓遛狗拿手也行呀。」女道士語帶鼓勵地說。
不知道殺人能不能算是拿手?阮真真內心暗暗苦笑,無奈又不確定地回答:「我……都會一點,能先試試看嗎?」
「可以!」幾個人交頭接耳一番,看樣子在討論要她先試哪一樣。
不一會兒,打算盤的男子用手指指旁邊那些人,一一吩咐:「你想試試自己會不會種地就跟小瞿到田里去,今兒個地裡收麥子,正好缺人手。」
被叫作小瞿的農夫立刻站起來,憨厚地一笑,搓搓手,又對她露出一口亮閃閃的大白牙。
「想試打獵就跟小荊走,鎮上的於老漢祖孫倆今兒也要上山,剛好結伴。」一身野蠻氣息的獵戶,態度與農夫截然相反,瞟了她一眼,滿臉不屑。
「覺得自個兒烹飪拿手的話嘛,跟著寶姑娘回客棧,那裡的家當全齊全。」
寶姑娘?敢情那位濃妝大娘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阮真真愕然地看了看「大娘」,後者對她眨眨眼睛,不以為然地嬉笑著。
「會繡花嘛,就等著我通知繡莊的人來接你,若識得字能教學就隨皇甫先生……」話未說完就遭人打斷。
「不必麻煩了吧,我那裡已經有新夫子上任了。」私塾裡的先生趕緊表明情況。
「那正好競爭一下,俗語說得好,強中自有強中手……」指示者道。
「你為何不讓她在這裡跟你競爭一下打算盤那玩意兒?」皇甫先生不服氣。
「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斯文男子賊兮兮地說,話裡有話,意有所指。
第1章(2)
「你!」皇甫在心中翻來覆去地將他痛罵好一頓,接著決定,算了!懶得與這狡猾傢伙一般見識。
斯文男子偷笑,開玩笑,也不看看他是誰,怎麼可能讓旁人來搶自己個兒的飯碗?
他清下嗓子,繼續說:「至於老謝那裡……」打量一下看起來狼狽卻掩不住天生麗質的阮真真,果斷地道:「算了!一個姑娘家不適合成天待在棺材鋪。」
「喂喂,為什麼不提我?難道天仙道觀很差嗎?」女道士不滿意受到歧視與冷落,馬上舉手抗議。
「你能養活自己嗎?最近鎮裡平安的狠,沒死人也沒鬧個鬼需要你去唸咒超渡,想必日子也不好過,再加上一口人吃飯,難不成你還真想留在觀裡吃素?」斯文男子毫不客氣,一針見血。
好個毒舌的曲賬房!姓花的女道士理虧詞窮,只能在心裡將他祖宗八代全部問侯了一遍,再想起近日差到離譜的生意,一陣淒涼心酸。
「還有我呢?」一直被眾人擋住,唯一一個趴在角落裡打瞌睡的年輕男子,總算自胳膊肘略抬了一下頭,微微睜開一隻眼,提醒眾人他的存在。
「啊!差點忘了,還有咱們元公子,急什麼?等她統統不合格時,再讓你領回去看看她還有沒油水可刮便是。這些天忙壞了吧?連日奔波,千里迢迢的,現在趕緊睡,人都到了,還怕她跑了不成?」曲賬房揚眉,露出一絲別有用意的笑意。
「嗯,說得也是……」年輕男子聞言,心領神會地繼續趴回桌上。
就這樣,阮真真首先被接到曲賬房飛鴿傳書的繡莊主人所派來、被大伙稱作「酒窩妹」的小丫頭領走了。酒窩妹不僅生得明艷動人,手藝更是超群,只一出手,真真便知道自己的針線活兒根本不及人家萬分之一,不待人家開口,一個時辰後她自動返回曲賬房住處。
接著,阮真真又跟著曲賬房去了皇甫先生的私塾,偏偏皇甫先生對半月前新來的夫子十分滿意,再一瞧皇甫家家徒四壁,窮得叮噹響,想必也再聘不起別的夫子了。
那位新夫子原本好心地想把機會讓給後來人,怎奈人家皇甫先生一臉不捨,還對她直使眼色,暗示她趕緊走,她只得識趣地跟著曲賬房回去。
然後,僅僅在田里呆了半個時辰,阮大姑娘就差點兒被晌午的烈日活活曬暈過去,望著被人稱「小瞿」的年輕壯漢一手端著茶碗,一手幫她扇涼,耿直忠厚的臉上滿是歉意,一時間,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再然後,同憨厚的農夫比起來,那姓荊的獵戶就顯得太不厚道了,根本就沒打算給她任何機會「試一試」,直接甩掉她,自個兒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