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餅很貴?」很不解風情的問題。
她白他一眼,「總算還懂得問,我以為你是木頭呢,就是那種粉白色的雪片糕,微微的甜,什麼餡也沒有,可價錢就是有點貴,不過大小姐還是付得起的。」
「那她怎麼不買?」他長得人高馬大,又高坐在馬車上,一眼瞄過去店內,也沒什麼特別,就是各色甜糕、脆片,頂多是香味四溢而已。
「不是嘛,你看,那大都是賣給牽著娃兒、抱著娃兒的,大小姐一個姑娘嫁,又是行走商場的人,大家對她的印象就不是那種吃甜糕的金枝玉葉,光要她走進去,她就彆扭了。」她邊說還邊回頭看了放下的簾子一眼。
袁檡不是女人,不懂這既然是嚴沁亮美好記憶裡的糕點,她彆扭什麼?
像千嫣——他視為妹妹的魏府千金——就極嗜甜食,老拉著她的未婚夫徐戴龍,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往糕餅店裡鑽。
他真的不懂,嚴沁亮這麼不像個正常的姑娘,卻莫名的讓他很揪心,不過——
「那你不會買給她吃?」他直接問小曼。
她瞪大了眼,直指著他的鼻子道:「哪來的閒錢啊?!我家只有我一人在賺,倒是你,薪餉都領多久了?你一人飽全家不餓,也不知要知恩圖報。」她撇了撇嘴角,直接開罵。
聞言,袁檡倒是想通了,嚴沁亮根本不是彆扭,而是對自己太摳了,她捨不得花錢,除非必要,她絕對不會花半毛錢來寵愛自己!
「小曼,該走了,咱們得趕到何老闆家去。」簾幕內傳出嚴沁亮的聲音。
小曼連忙應了一聲,「好。」
她邊駕車走人,還不忘再瞪他一眼。
但他沒理會她,而是回頭看著那家人聲鼎沸的糕餅店,久久、久久,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頭看著前方,而小曼還在碎念另一件事。
「大小姐根本不用趕,那個何老闆龜毛難搞,還很好色,每個月為了跟他敲一筆糧行生意,總得等個三、四個時辰,這次他出遠門,我已經可以想像,他絕對要我們走人的。」
馬車嗒嗒的行經兩大條街,來到一棟外觀豪華的宅第。
何老闆好不好色,袁檡不知,但不可否認的,他府上的丫鬟姿色都不差,穿得也挺好的,至少色彩粉嫩、剪裁新穎。
他的目光再落到一聽到何府管家說「老爺要回房休息了,」便急著往廳堂走的嚴沁亮,一身素灰色裙裝,連耳環也沒有,把自己弄得像老太婆,穿得也挺像寡婦,整個人老氣橫秋的……
「何老闆,這單子跟上個月一樣,你簽個名字就行了,價格也一樣。」
嚴沁亮成功攔截到擁著兩名粉嫩丫頭要回房的何瑞明。
何瑞明喜歡美人,所以養了一堆俏丫鬟,多名小妾,就是沒打算娶個正室,覺得那會讓府裡變得烏煙瘴氣。
「去去去,我今天累死了,沒力氣跟你談。」年屆五旬的他留著八字鬍,口氣極差,在看到跟著她走進來的袁檡,眉頭皺得差點沒打結,「這醜八怪哪裡來的?快給我滾出去!」
「他是無言,是糧行的人,呃,我知道何老闆忙,但上個月你不在沒出單,我們就多堆了一個月的貨量,可這個月又沒帳可收……」
「煩死了,那干我啥事?!」
嚴沁亮心一沉,心裡也明白,眼下這個男人是想快快的到床上去翻雲覆雨吧!「那我明天再來。」
「明兒也沒空,我出遠門一個月,回來有好多事要做。」他煩躁的揮了揮手,像在趕狗似的,隨即左擁右抱的帶著美人往房裡去。
她嚥下那股難堪,勉為其難的跟著何府管家點個頭,隨即落寞的帶著小曼和袁檡往外走。
一離開何府宅第,小曼就忍不住跺腳抱怨,「大小姐,何老闆都是到妓院酒樓談生意,我們再來幾次也沒用的。」
「不會的,上回他不也感受到我的誠意,買了我們的貨?」她必須樂觀。
「那是他煩不勝煩了。」小曼點出事實。
「至少拿到訂單,不然再這樣下去,入不敷出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她的眸子裡有著深深的無力。
「丑一,你不說幾句嗎?」小曼討厭死他的沉默了。
「多說無益!」他言簡意賅。
小曼氣得牙癢癢的,逕自快走到馬車旁,氣悶的上了駕駛座。
嚴沁亮疲憊的揉揉眉心,「我們也走吧,還有好多事要做。」
他也知道,她回去還要跟賬房對完帳才有時間吃飯。真是,他真的快看不下去了,她以為自己有三頭六臂啊!
第4章(1)
一回糧行,嚴沁亮就先跟賬房對賬,順便要小曼跟袁檡搬幾袋貨送到一條街外的寶來客棧,「對了,無言,請你回我房裡拿東淮茶行的賬本,我還沒還給帳房。」
他點點頭,往後西園走,但小曼聽了卻很計較。
「大小姐偏心,你都做輕巧的活兒,我不管,我就跟你去拿,然後你再跟我去搬貨,橫豎你現在身子也漸漸好了,不像過去步履蹣跚。」
他抿唇一笑,兩人往嚴沁亮的院落走,豈料竟見到嚴孟蓉主僕三人從嚴沁亮的房間出來。
袁檡緩步上前,望著嚴孟蓉,她一身珠光寶氣,與她母親一樣,像只開屏的孔雀。
「二小姐,你又來這裡做什麼?」小曼馬上跑向前去,看著半開的房門。
「小曼,注意你的口氣,你只是個丫頭,你的靠山也只個庶女,惹毛了我,你們主僕都得給我滾出去!」嚴孟蓉不屑的瞟她一眼,目光一轉,看向小曼身旁高大的男人,一看到他那張臉,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轉身就走。
兩名丫鬟的表情也跟主子如出一轍,轉身跟上。
小曼氣得握拳,但也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一待三人身影遠了,才氣得牙癢癢的怒道:「壞人,老是喜歡搶大小姐的東西,肯定又拿了大小姐的東西走了。」
「她還有東西可搶?」在他看來,這間擠進書房桌椅兼櫃子的寢房,已經簡約樸素到比他家僕人所住的僕役房都要差了,還有什麼可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