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楊美麗派你們來的是吧?那個醜女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說好大家只是玩玩,誰教她要認真起來?我警告你們,我背後可是有靠山的,敢對我動粗的話,我絕對會把你們告到去吃牢飯!」
「嘖嘖,別這麼生氣嘛!先生。我怎麼會動粗呢?這兒可是熙來攘往的台北街頭,誰有那膽子當街動粗?只是張『照片』,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就別這麼小器了。她邊說著,邊動手解開了男人的衣扣,扯下那條俗氣的蛇紋領帶,取出了一罐彩色噴漆。
「迪渥,好好捉牢這位蕭先生啊,不然我會噴歪了。萬一噴到人家臉上去,就太不好意思了。」吩咐完弟弟,她搖晃了下手中的噴漆罐說:「好了,來,大大地笑一個!」
噗……男人的胸膛上被噴上了大大的「X」符號。
接著「卡嚓!卡嚓!」的快門聲響起,小小的數位相機將這一幕收入記憶體中。
「好了,迪渥,可以放開蕭先生了。」
男人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他憤怒地指著兩人大叫著。「你們以為這麼做會沒事嗎?他X的,我會找你們算帳的。」
她勾起一抹無畏的笑,掏出一張名片丟在他面前說:「別這麼說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們只是代客服務而已。假如您有需要,也歡迎找我們『萬事通』,我們會盡全力為您效勞,再見。」
對自己引起的騷動視若無睹,這對姊弟走回原先的露天咖啡座,繼續喝著遲遲才上的咖啡,享用未完的早餐。
「今天也不要輸給大太陽,好好地工作吧!」
「萬事通事務所」,開門營業中。
第一章
「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可是……」
仰望著這棟看起來該被拆除的陳舊建築物,真讓人懷疑在九二一地震中,這棟建築物怎麼能完好如初地保存下來?而爬滿了長春籐的牆壁上,處處斑駁的水泥底下還暴露出幾塊紅磚。
一共四層的建築物,底下一樓共用的大門處只剩下一個樓梯入口,連鐵門都沒有,真讓人懷疑是什麼樣的人會挑這種地方作事務所?一般而言,為了吸引客人,不都該講究一下門面嗎?
挑了這麼個鳥不生蛋的陋巷隱居,開這間事務所的人到底在想什麼?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紙片,桑狄鵬腦海裡不由得浮現了惡友將紙片交給他時的情景……
「簡單地說,你就是想找到他,帶他回家,卻又不想驚動警察或媒體就對了。不過你怎麼能肯定這不是一樁綁架案呢?阿狄,可別忘了你吃檢察官這行飯,無形中會製造不少敵人。」
看惡友檢視著手邊剛到貨的一批名畫,桑狄鵬對美術方面是一竅不通,充其量只知道梵谷和莫內這種普通人都該知道的名畫家。可是他不需要常識也敢斷言,此刻攤呈在桌面上的潑墨山水畫,是出於名家之手的昂貴真跡。
不過,他不會也不想開口問這幅畫價值多少,一來他怕聽見什麼令人暈倒的天文數字,二來他更怕知道這幅畫的來源。認識端木揚多年,他到現在還是無法斷定此人是該被捉進監獄關他個一百年,也絕對不可放出來的危險生物,抑或是該受推薦為十大青年企業家楷模,接受國家表揚。
他們認識在大學時代。
端木揚在國外接受教育,但念大學時有一年的時間以交換學生的身份回到台灣,那時因緣際會同選了一門國際法課程的他們,因為完成小組報告的作業而熟識起來。之後端木揚回母校繼續念他的經濟學位,本以為這段友誼也告一段落,不料過沒多久,頂著經濟與商管雙碩士的端木揚回到台灣接管家業,兩人才又重新有了交集。
說是「交集」,也不過是隔幾個月見面、吃飯的交情,以端木揚的交遊廣闊,桑狄鵬始終認為兩人頂多是普通朋友,不過這回遇上的麻煩,在他所認識的朋友裡面,唯一有辦法幫上忙的,也就只有端木揚了。
以前在念大學時,他最佩服端木揚的本領就是……不管對方來自社會哪種階層,從販夫走卒到上流社會的好人家子弟,只要端木有心,他就能夠和對方結為朋友。在他週遭永遠有著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朋友。
和自己正成反比。
桑狄鵬從小就清楚自己該走的路,有著一位以清廉公正聞名的法官父親為楷模,加上家族中的人多半也都靠法律吃飯,他從很久以前就曉得自己也會選擇同樣的行業,所以選擇晉身司法界最標準的檢察宮之路,他唯一的交友原則就是寧缺毋濫,挑選同樣背景單純的朋友,捨棄過多的人情包袱,是作一位好檢察官該有的覺悟。
「好友到用時方恨少」,這一回他可體會到這種切身之痛了。想不到他翻逼了所有朋友名單(雖然少得可憐),唯一能找到的求助對象竟只有端木揚這個人。
「可能性很低。狄鴻他會不見的理由,我大概猜想得到。」回答著,桑狄鵬苦笑地說。「因為他失蹤的前一天,還為了那個『理由』而和我父親大吵一架呢!」
「喔……那是個不太方便說出口的理由嘍?」將畫軸收起,端木揚好奇地揚起一道眉。
「與其說是不方便,不如說是家醜吧!」
深歎一口氣,桑狄鵬也沒想到自己弟弟竟會愚蠢地向個性一絲不苟又不知變通的法官父親「出櫃」——
「那個笨蛋自從去南部的一所高中住宿唸書後,大半年不曾回來過,想不到今年放春假回家時,竟帶著一個男孩子,還告訴我父親說他們兩人正在交往,並坦承他是個同性戀。」當時也在場的桑狄鵬,以為自己有了幻聽,他實在無法相信那個自幼乖巧的狄鴻,會是那種喜歡上同性的變態,男人和男人戀愛——有病。
「呵呵,想必桑伯父非常難以接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