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虎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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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你的背影,傷透我的心。」

  冰雅才被這句輕吟刺傷。「我不是故意要逃離你!我當時負傷,腦袋不對勁——」

  「所以你那時沒有餘力說謊,只能老實反應。」

  她再度被重重挫擊,錯愕無語。她是嗎?其是這樣嗎?

  她心底有想著要逃離元卿表哥嗎?

  「我想……我可能有點記憶錯亂……」她脆弱地努力開導自己。「瞧,我把敵人當親人,把親人當外入,腦子裡簡直一團糊爛。這……實在可笑,只是撞破腦袋,竟會做出這麼多蠢事!」

  她勉強地撐著輕鬆笑容,卻忽略了額角冷汗。

  「你不信任我。」他低喃。

  她斂起差勁的假笑,不否認。

  「為什麼?」

  她深深望進元卿終於對上她的雙瞳。那份俊美依舊,溫柔依舊,卻有一樣和以往再也不同。

  「為什麼要把我嫁給師父?」輕柔的細語幾近無聲,卻仍未成功地掩去沉重的不安與背棄感。

  「他是一個好歸宿,家世人品都配得上你。從小就指導你、守護你、偏愛你,是個我可以放心把你交出去的男人。」

  「我要的不是那樣的好歸宿!」她嬌喊。

  「那你要什麼?」

  「我要保有我的職責、我的作用!我每次都很認真小心地替『四府』眼線、傳情報,我沒有失誤過,我也沒有利用師父的偏愛或你的權勢或我的家世背景。我靠的是實力,我也很努力,可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好歸宿,而是——」元卿凝睇著她突然煞住的激切,等著下文,她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月兒?」

  她捏緊顫抖的小拳,極力忍住情緒,避免淪入哭鬧場面。她此時要的不是大男人對小女人的同情,也不是兄長對小妹妹的無奈包容。

  「我以為你是懂我的。」她絕望地閉眸深呼吸。「結果你竟把我當個庸俗女子看待,以出嫁為終身大事。」

  「我也以為你是懂我的,會明白我在這背後的苦心,結果你卻用最庸俗的角度看待,認定我就只是在嫁人了事。」

  「表哥?」

  「你回去吧。」

  「等一下,表哥!」她慌了。「我不懂你剛才說的意思。」

  「我也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已經住在『白虎』府邰成了『白虎』的人,為何還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不敢坦言?」

  他知道了!冰雅渾身血液瞬時凍結,意識墜入谷底。

  他已經知道了,他是怎麼知道的?

  「虧你剛才還在人前演得有模有樣。」他冷峻地一掀嘴角。「月兒,演戲的雖然是瘋子,看戲的可不一定是傻子。別以為我眼睛不行了,就開始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

  「我沒有!」她急得差點掉淚。

  她知道表哥眼睛受創的秘密,也一直從旁掩護著他故作視力正常的演技,更明白毀了他雙眼的元兇就是「四靈」.但她真的沒有因此而愚弄他!

  「我看見光明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等在我眼前的就只有黑暗,一輩子的不見天日。

  我還能依靠什麼、還能相信什麼?而你,卻在這種節骨眼上跟我玩遊戲。「他的連連輕笑聽得冰雅椎心刺骨。

  她明白表哥的感覺,她失去記憶時就嘗過這種深遠無邊的茫然與恐懼。加上表哥原本可以漸漸復原的雙眼轉而急遽惡化,那種由希望掉入絕望的重挫,更令人難以承受。

  元卿的笑聲漸趨和緩,神情空洞,終而橫掌覆住雙眼,輕聲歎息。

  「對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要瞞你。」

  「別說了。」她努力眨著眼睛,咬緊牙關,不讓情緒決堤。

  許久,兩人都沒有聲息,無所動靜。

  「抱歉。」

  冰雅失神好一會,才意識到那句低吟確實來自元卿。

  他癱靠入椅背,仰頭閉目,似在冥想什麼,又像正倘佯在大地,仰望天際。

  「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她竭盡所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音,讓感傷由眼眶悄悄滑落至前襟。

  元卿茫然思索,忽然咯咯笑起。「看來我的眼睛還未失明之前,心就已失明。」

  「表哥。」

  「『白虎』的事,我不該責怪你,畢竟你是為了替我探消息才會意外負傷。」她又何嘗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拖你涉入這圈子。」讓她陷進危險裡。

  「如果你當年不拖我下水,我會更恨你。」

  他微愕,轉望殘破的影像。

  「在『四府』裡,好歹我也是個有點用處的小棋子。若你當年不拉我一把,我至今很可能仍是個沒用的小九,只能用來嫁人生孩子的工具。」

  「那也是種幸福。」

  「可是我拒絕接受這種無知的幸福,一輩子靠男人來肯定我的存在。」

  他慨然捏著鼻樑蹙眉沉思。「失去清白的事,你怎麼說?」

  她的強硬突然瓦解,陷入難堪之中。「我不想說。」

  元卿的雙眸忽而犀利起來,瞪得她手足無措。但縱使親如兄妹,她也不敢將如此私密的事搬上檯面。

  「月兒,『白虎』對你來說太危險,他不是你能碰的男人。」

  「我會小心。」

  「還是不肯死心?」

  冰雅從頭燒紅到腳趾,捏緊小拳穩住冷靜。「我沒有必要因為敵人太強就退縮或死心,我寧可繼續戰鬥。」

  「我不是指身為敵人的『白虎」,而是身為男人的』白虎『。「

  「不……不管他是何種身份,與你對峙的,就是我的敵人!」

  元卿瞭然地斜倚扶手,支著額角審視。「『四府』裡面,以敬謹親王府的我與他們衝突最直接。我擔心,他們會以與我最親近的你做為攻擊目標。」

  「我不會拖累你的。」她沮喪咕噥。

  他深歎。「我不怕被你拖累,相反的,我很期望能被你拖累。」

  冰雅怯怯迎上他朝她伸出的雙手,任溫柔的大掌分握住她冰涼的柔荑。

  「月兒,你永遠都可以拖累我,被你靠著,我一點都不嫌累。我知道你很努力,連天魁師父都為你難得的天分與聰慧傾倒。可只要是人,都會有脆弱的一面,你不必在我面前時時逞強。我不也把我最不想讓人得知的真面目與你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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