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眼看十兩黃金就這麼給飛了,柳絹兒怒不可遏,揚眸覷向半途殺出的攔路虎,斥道:「明明丹藥是我的、人也是我給診治的,憑什麼功勞全歸你了?」這還有天理嗎?
「十兩黃金?」他以一種繃得緊緊的聲音說:「你以為人人都給得起這天價診金嗎?」虧她還要得出口?「你不去當土匪,還真是屈才了。」
她活脫脫就是一個強盜頭子!
無端端被諷刺了一句,她也不當一回事,涼涼哼了一句!
「十兩黃金又怎麼了?此人的病症若不實時診治,也是即將一命休矣!我給了他一顆還魂丹,等於是救了他一命,一命抵十兩黃金,這很划算!」
聞言,左靖南朗眉一蹙,不解一問:「你要這麼多診金做什麼?」
「你傻呀!」這不是白問嗎?「有誰會嫌錢賺得多的?」像她那個視財如命的爹爹,當年在做生意時不也是這樣,全憑一口價,又狠又絕,大把大把的賺銀子。
結果她才剛說完,左靖南立即扳起了一張俊臉,以醫家五戒十要的醫律訓斥了她一頓。
「人之受命於天,不可負天之命。你擁有一身精湛醫學,應當為百姓福祉,況且,貧窮之家及游食僧道衙門差役人等,凡來看病,不可要他藥錢,只當奉藥。再遇貧難者,當量力微贈,方為仁術,不然有藥而無伙食者,命亦難保也。」
嘰嘰咕咕、呱呱啦啦,說了一大堆,他就是說她不夠善良,一昧地死要錢就對了!
「左大善人,我知道您仁心仁術又廣受長安全城百姓愛戴,就算沒錢置辦衣食住行也有人替您打點一切!可我跟您不一樣,終年行走江湖、居無定所,身上總要攢些銀兩的,沒有錢,您讓我喝西北風去呀?」她哪裡像他這樣好命唷!
瞧瞧這男人,有屋、有房、又有一身好醫術,不但不愁吃穿、三不五時還有不辭千里而來,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官家小姐、富家千金的愛慕,這樣完美的人生際遇,會將錢財視為糞土,她是可以理解的,但並不表示她也必須隨波逐流,與他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聽完她的抱怨,他臉色微沉,靜默了一晌,改以溫和的口吻,又問:「江湖……真的有那麼令你嚮往嗎?」他端詳著她,總覺得這樣一張純真無暇的容顏,不該染上那樣粗鄙野蠻的江湖之氣。
這幾日以來,他雖不瞭解她,卻總是不由自主為她感到一絲憐惜,不明白像她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為何身旁總無親人相伴,寧可在處處險惡的江湖上闖蕩,卻不曾好好想過為自己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尤其他偶爾會在她眼眸中尋覓出一絲憂鬱的神情,彷彿有過某些傷心的往事,依然還存留在她眼底眉間一般……
「留下來吧。」驀地,他傾身向前,溫柔地執起她的雙手,柔聲道:「如果你不嫌棄,從今爾後,萬福堂就是你的家。」
「家?」聞及言,她的心忽地怦怦直跳,難以置信地注視看他,感到自己像是懸在了半空中,幾乎被他盛滿溫情的言語所撼動了。
直到他又追加了一句--
「是啊,往後萬福堂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而我……」他溫暖的黑眸撫過她的臉龐,誠摯一語:「也可以是你的兄長。」
這一瞬間,她好像被螫到了一樣,猛地抽回還被他緊握在掌心的手,怔怔退了一步,直覺他最末的一句話,沒來由地深深刺傷了她。
奇怪的是,她居然不知道為什麼那樣一句明明橫看、豎看,都是相當憐愛她的溫言軟語,此刻聽起來卻是如此刺耳!
沉默了一晌,她抬起眸來瞪向他,不悅以回:
「誰稀罕你當我的兄長?」她爽利的拒絕了他,諷刺地問:「別把話題岔遠了,如此聲東擊西的想賴賬是吧?以十兩黃金買一個哥哥,你當我是傻的呀?」
「那麼,就由我替左大夫買下姑娘的還魂丹可好?」一抹嬌嗓介入了倆人之間,輕柔的道。
挑眉一覷,瞧見劉芊芊一副護郎心切的模樣,柳絹兒更是頓感不爽,好似她就是個不折不扣,不近明理的壞ㄚ頭似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壞到底---
「芊芊姑娘想買?」她挑眉一問。
「是。」區區十兩黃金,她劉芊芊還不放在眼底。「我這就讓ㄚ鬟去櫃坊兌換現錢。」
「不急。」柳絹兒急急喊住了劉芊芊,更是熱絡地一把挽住了她,笑道:「若是芊芊姑娘要買,那這一顆還魂丹恐怕就不只這個價了。」
聞言,劉芊芊俏臉一沉,不悅的斥道:「難不成姑娘還想坐地起價?」
「豈敢?」鬆開了劉芊芊,轉往走向左靖南的跟前,柳絹兒嘴角帶著狡黠的笑,道:「這藥錢,我分文不取。」
那就真是見鬼了!
依他對她的瞭解,這ㄚ頭就算再怎麼吃虧,也絕不會讓自己白白當一回冤大頭的,前一陣子那個地痞流氓,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你要什麼?」微瞇著眸,左靖南低頭覷向她,能感覺出她話裡有話,儘管他無法洞悉全部實情。
果不其然,她豐滿性感的唇上緩緩綻出一抹詭異的甜笑,兩眼也閃爍著狡詐的光澤,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輕笑道:
「我要你永遠都欠我一份人情……」
第5章(1)
他知道她在生氣。
非常、非常的生氣……
「你不喜歡炙鴨?」
瞟了一眼前一刻鐘他特地挾進她碗中的炙鴨肉片,卻被她無情從碗內剔出碗外的美食,左靖南不以為杵,又體貼地為她挾了另一道佳餚。
「那吃些涼拌菠菜吧,夏天吃這道菜很爽口……」
只見那鮮綠透亮的涼拌菠菜,還沒與她碗裡熱騰騰的米飯來個熱情大擁抱,旋又被她反手一撥,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綠色半弧,叭噠一聲,與桌上專盛魚刺殘骨的小碟,淒淒慘慘地迭躺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