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仰首覷了那抹火爆的身影一眼,一隻菱唇略掀,微微一笑,心道:喝!多年未見,她還是那麼有精神呀……
這時,那說書人見風轉舵,急急更改今日說書的戲目,將柳家四艷之一--火爆浪女,柳錦兒篇,細說從頭。
「大夥兒瞧見沒,這一位女子即為那柳家四艷之長,柳大千金,柳錦兒是也!她素來有一個響噹噹的稱號,人稱長安虎……」
翻了翻白眼,不打算繼續聽說書人閒扯淡下去的柳絹兒,決定上前會一會她那久違的--
長姊。
「姑娘,請留步。」
嘖,又來個不怕死的!
「前面的姑娘,請留步。」
算了,她剛剛在酒肆裡已經把滿腹的火氣通通都發洩得差不多了,今天就饒了這只瞎眼牛吧!
「前面那個頭簪珠花金釵的姑娘,請留步。」
真煩人,還有完沒完呀!
「那個穿著紫蘭色襖子、外搭湖綠色滾毛披掛、腳蹬同色滾毛軟靴的姑娘,請留步。」
好樣的,跟她槓上了是吧?
腳下步伐陡然一停,柳錦兒眼鋒凌厲了起來,猛地轉過身來,有點冒火的瞪視著後頭那條足足追了她近百尺的跟屁蟲,語氣不太友善一問。
「怎麼,小弟弟,你也想討一頓打?」這小子,雖是長得俊秀風雅,可瞧那個頭,還不及她眉齊呢!
就這塊頭,也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調戲女子,活膩了不成?
只見眼前的少年郎,一張白淨秀氣的臉龐上逐漸泛起一絲笑意,良久,這才笑問:「錦兒姊,六年不見,你當真把我給忘了?」
咦?這個笑容、這個嗓音、這對眼神……這分明是---
「絹……絹兒?」三妹?!
「如假包換。」就在柳絹兒坦坦率率承認了自己身份之後,目光迎上的,卻是一張皺得已經不能再皺的小臉。
只見柳錦兒一張原本清麗的芙顏,此刻像是顆被捏壞的叉燒包,那叉燒包還不斷的皺攏當中,直到最後,她竟放聲大哭了起來--
真情流露的柳錦兒,也不管身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猛然上前撲抱住久違的三妹,忍不住心疼的痛哭失聲!
「我好一個古命的妹妹呀!嗚嗚……就讓人這麼拔拔給糟蹋了,嗚嗚……蒼天無煙吶……」
聽著大姊口齒不清的哭嗓,柳絹兒眉尖一蹙,心忖原意應該是:『我好一個苦命的妹妹,就讓人這麼白白給糟蹋了,蒼天無眼吶!』
抱著情緒失控的大姊,柳絹兒一臉尷尬,趕忙安慰:「大姊,過了過了……」過頭了啦!
「你都不曉得,這些年來,大姊天天都掛念著你呢!你這ㄚ頭,既然離開了回紇,怎麼不回家呢?」柳錦兒紅著一雙水霧眸子,橫了懷中的妹妹一眼,鼻音頗重的指責:「說,這六年來,你都流浪到哪裡去了?」
「也沒上哪裡去啦!」柳絹兒心虛地笑了一笑,「那時我就惦量著,反正人都已經出了關外,就這麼空手回來,著實頗為可惜!因此在因緣際會之下,與一位西域高人拜師學了藝,這才拖晚了幾年回家。」
至於那所謂的『拜師學藝』,其實是她加入了西域最神秘詭譎的天魔教派,學會調配一堆五花八門的毒藥之外,前年她還抽空去了雲南一趟,習得一套奇幻無比的蠱毒大法!
總而言之,這些林林總總,太過於驚世駭俗、又極度不可思議的駭人歷練,儘是與家中單純的紡織業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在一塊兒的『技藝』。
為了避免日後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她自然不會蠢得打草驚蛇,讓大姊、或者是任何一個人知曉這個秘密,包括她今日重回長安城內即將展開的一連串--秘密任務。
所以說,女大十八變呀!
「瞧你,出落得更加標緻了,頗有咱們娘親當年的風韻呢!」
自從姐妹倆喜相逢之後,在柳絹兒堅持之下,沒有一同回到柳家莊,而是在三ㄚ頭暫居的客棧中敘敘舊、話家常。
聞言,柳絹兒淺淺一笑,沒有應答。
端倪著三妹成熟嫵媚的嬌顏,雖說眼眉之間盡帶笑意,但她總覺得眼前那一雙清麗的瞳間,總帶著一絲落莫,彷彿有無限幽怨隱含其中。
「告訴大姊,你……還怨爹爹嗎?」這或許就是三ㄚ頭不願再踏進柳家莊一步的主因。
「怨不怨的都已經過去了,只是我不想『驚動』他老人家。」淺啜了一口手中熱氣騰動的香茗,柳絹兒輕輕擱下茶盅,提醒的道:「大姊應該知道,咱們大唐國和親的公主亦或宗室之女,就算夫死返國,也有被再度送往關外,進行二次和親的先例。」
她微笑地看向親姊姊,笑問:「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三妹我,又再被活活折騰一次吧?」
其言下之意……
「你不想讓家裡人知曉你已經回到長安來了?」
「確實沒有必要。」一但她歸來的消息傳了開來,還不弄得長安城內上上下下,家家戶戶人心惶惶、日夜難眠。
屆時,難保不會又有所謂的民間仁義之士跳了出來,向朝廷大力建言,推薦她這一枚縈惑轉世的大災星前往異域二次和番?
依她過去輝煌的戰績,皇帝老子必然十分樂意再次派遣她這一枚『秘密武器』進行所謂完美的和親計劃!
之後\\她便可以預知,她那平西郡主的封號會一路變更為--震遠、撫西、征北、平戎、威北、鎮蠻、撫邊、滅寇……等等『威名』。
就饒了她吧!
「可是……」略感不解的柳錦兒,正要豈口詢問,卻被打斷。
「此次回來,我不會久待。」柳絹兒微笑解釋:「如果順利的話,下個月初三,我就會離開了。」
「你還不打算留下?」聞言,柳錦兒黛眉一蹙,頓感不悅,輕斥道,「一個年輕女子,終日在外飄泊,身旁又無人照應,妥當嗎?」
「妥不妥當我不也撐過這些年了?」她調笑似地回道,「有人血裡有風,注定一生都要飄泊的,況且我也早已經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