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朱雀幽蘭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1 頁

 

  這就是她在他心裡的份量?

  她完全僵住,久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有我……在你看來是如此的嗎?」

  「只有一個人在我看來不是如此。」讓他首次嘗到尋尋覓覓、朝思暮想的掛念滋味,那份見不著的空虛、焦心、煩躁,以及那份見著了的滿足、愉悅與渴望。

  右護法硬直地僵坐著,終而,俐落地扣回所有衣扣,綰起散亂的髮絲,恢復平整的面貌,平整的呼吸,平整的思緒。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她直視前方,看都不著朱雀一眼。她沒有笑意,沒有怒容,冷得沒有絲毫情緒。

  「你對其他人也這麼說過了。

  「不,你是唯一一個。

  剎那間,她的冰雪防備差點崩解,洩漏在欣慰與心痛中的掙扎與軟弱,但她畢竟是從小在江湖險惡中混大的。

  咧了整排牙齒,她便歹毒奸笑。

  「那可真是小女子的榮幸。可是呀,傷了女人自尊是會招來大災禍的。」

  「隨你出招。」

  「不,我不出招。」

  她滑頭地笑著勾他的手臂,故作無心地壓往自己的豐乳。「我不出招,對你就是最好的報復。」

  他依然疏離。「邪惡的女人。」

  「錯,真正正邪惡的是女孩。」

  她吊著眼睛嘿嘿道。「我是聰明的女人,不做徒勞無功的蠢事,小女孩可就不同了,不懂分寸,不管他人感覺,不顧後果,不計代價,就只為了自己高興而已,那種愚莽,才真的邪惡而可怕。」

  「曼陀羅沒那心思。」

  「那是因為你不明白少女邪惡的潛力。」

  馬車返抵成郡王府,迎向朱雀的,正是曼陀羅滿臉期盼的欣喜。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與朱雀同時下車的右護法若有似無地挑眉邪笑。

  「穆蘭和巴英被額勒春請去聽戲,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喔。」

  他微微皺眉,無所表示,逕自回他的跨院裡。

  「你不是在地四周布有結界嗎?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狀?」曼陀羅輕快地踏著薄雲,跟在他之後,無視右護法的存在。

  「我沒再對她下結界了。」

  不知為何,他情緒異常惡劣。

  打從他撤掉對穆蘭下的一切法術,就一直被沉重的不安全感包圍,似乎再也掌握不了什麼,像個普通人一樣,對她充滿飄忽不定的焦慮。

  他何必為她吃這種苦頭?幹嘛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取悅她,滿足她的要求?

  「你沒有下結界?!」曼陀羅登時刷自臉色,僵立屋前。

  「回你的廂房去。這兒不是你家,別忘了作客的規矩。」他淡漠地卸下披風,擱至桌面。

  「是啊,成天頤指氣使地四處亂晃,好像你才是這府裡的格格。」右護法懶懶地撥去肩上雪花。

  「你閃開!」

  曼陀羅用力推開右護法,直衝至朱雀身前。!「你為什麼要撤掉結界?你不在乎穆蘭會出什麼事嗎?你不是一直都牢牢地圈著她嗎?」

  「皇帝都不急了,你這太監吆喝個什麼勁兒啊。」右護法癱坐在炕上陶醉地挖著耳朵。

  「可是穆蘭會有危險啊!」曼陀羅抓著他急嚷。「你趕快施點什麼法術,否則一切都完了!」

  「我不是萬靈丹,什麼狀況都救得了;我也不是奴才,可以隨人使喚。倒是你,」朱雀森寒地冷視著。「你怎麼知道穆蘭有危險?!」

  「我……我感覺到了啊。我這幾年來跟你多少也學了點本事,當然感覺會比較敏銳。」她不自在地鬆開朱雀的手臂,開始逃避他的雙眼。

  他不說話,也不揭穿什麼,就靜靜地犀利瞪視,瞪得曼陀羅冷汗如雨,直想奪門而出。

  詭異地,曼陀羅覺得四周的空氣似乎漸慚變得稀薄,難以呼吸。她開始用力喘著,心跳也逐慚急遽,週身湧上了難受的燥熱。怪了,她……怎麼會感覺這麼不舒服?

  瞥至炕上坐沒坐相的右護法,沒事兒地好端端在那兒悠哉剪著下咒用的小紙人,而朱雀……她不敢看。

  「我……我想先回房去……我……」好喘,可是喘了半天,她好像什麼氣也沒吸進去,整張臉漲得通紅,雙眼佈滿血絲。

  為什麼她會吸不到氣?她犯什麼病了?

  「朱雀,手下留情喔。要她不小心就這樣斃掉,您啥子都問不到呀。右護法的吟唱震住曼陀羅。

  她猛抬起驚恐大眼,朱雀毫無表情,沒有一絲悲憫。

  陰沉而寒煞,像冥府來的奪命使看,靜候她的死亡。

  他從沒這樣待她過!為什麼?為什麼……曼陀羅口裡開始發出乾啞的燥喘聲,顫然癱撐在桌邊,瞠著雙瞳,鼻孔與小口也撐得老大,急切地尋求氣息。

  有如離了水的金魚。

  「你對穆蘭作了什麼?」他低喃。

  她不是故意要設計穆蘭,只是以為朱雀會因為感覺到穆蘭身處險境,而像上次那樣前去抓穆蘭。她只是為了撮合兩人而製造一些小危險而已,根本沒有惡意!

  曼陀羅窒息地抓著桌面,折斷秀麗的箔甲,涕淚糊亂了妝,竭力發出無聲的求援與掙扎。

  「朱雀!」右護法喝道。懲戒也該有個限度,他是怎麼了,真想出人命嗎?

  額勒春府裡戲班……沒有人在戲台上,可見觀戲之事儘是幌子。那人在何處?

  「朱雀!」

  他聽不見右護法凌厲的喝阻,看不見曼陀羅幾近斃命的腫脹面容,他的神思超乎肉體,襲往遙遠的彼方,瘋狂搜索穆蘭的蹤影。

  額勒春的臥房,無人。會客的廳堂,無人,雪花紛飛的庭園,無人。女眷的住處,府裡其它院的每個角落,沒有,都沒有穆蘭的氣息,她人不在那裡。

  「朱雀,曼陀羅沒氣了!你還不先住手再說?!」

  人在哪裡?

  他的靈體衝上高室,頓時整座額勒春府邸盡在眼底。

  他不斷往上翱翔,視野由府邸迅速擴張至府外大街、曲折胡同、市井廟口、酒肆茶樓,乃至整座八旗內城,全在他的視野裡。

  莫非人到外城去了?

  突然一把勁道抓過他的衣檬,同時抓回他的神智。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