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貼善良?朱漢鈞不自覺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老總管一見,急急地道:「王妃真的很好,她對待下人相當寬厚,與其他大戶人家的奴僕相比,他們的辛酸與苦是絕非我們在王府內的奴僕能想像的,所以……」他深吸口氣,這幾天兩位主子的互動,大家是看在眼底,也急在心底,就擔心前些年老王爺老王妃所寫的家書壞了王爺對王妃的印象,這對王妃不公平啊。
「王爺可能不愛聽,但是,王妃真的是很好的王妃。」
他挑眉,「我父母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奴才知道,他們對王妃,尤其是如何教養小姐有很多歧見,只是……」他頓了一下,還是決定勇敢說出來,「奴才斗膽,就提件事兒,當小姐長牙,常因疼痛而哭吵胡鬧時,王妃常常是整夜抱著、安撫著,但老王爺跟老王妃早早就安歇了,第二日晨起,聽說王妃還在休息,老王爺不問緣由就批評開罵,房內的王妃被吵醒了,也沒說什麼,一樣盡媳婦本分,噓寒問暖,還有——」
朱漢鈞突然伸手制止老總管再說下去,他一楞,本以為是自己一直替王妃說話惹得王爺不悅,沒想到回頭一看,就見一名侍從領著一名太監快步奔來。
該名太監一見到朱漢鈞,拱手就道「參見王爺,皇上派奴才請王爺進宮。」他遂從椅上起身,看著老總管道:「下回再談吧。」
朱漢鈞隨即乘車進宮。
崇賢乃是有心人,朱漢鈞雖不參加慶功宴,但在讓他好好享受全家團圓的生活幾天後,特別宣他進宮,在朝堂上讓他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賀。
齊湧而上的恭賀及讚美,他也只能點頭接受,只是要到笑容滿面,自是不可能,如此排場,不過也是做做樣子罷了。
然後,崇賢甫下朝,就邀他至暖閣一敘。
對此,已經倦於力使自己一張臉不要太陰沉的朱漢鈞真的很想歎氣,隨便想也知道皇帝老子不是要問他回歸家庭的感覺好不好,而是與妻子相處如何。
果真,待太監將一盛奏折放上桌後,崇賢即要他退下,再似笑非笑的撫鬚問道:「這兩三日過得如何?你跟寧兒分開那麼多年,一切可好?」
「皇上是要臣鉅細靡遺的報告?」連不卑不亢都談不上,根本像在嘲諷。
崇賢挑起濃眉,「所謂的為母則強,寧兒在當了娘後,性子變得比較不一樣,朕希望你能多多包容。」
「皇上放心,郡主是聖上的心頭肉,臣絕不敢欺侮她。」他冷聲回答。
又來了!這男人說話一定要這麼冷嘲熱諷的?
「那她對瓷器感興趣。到處幫助制陶百姓與外商生意往來的事,賢卿也不會制止吧?」崇賢知道這件事是跨越一些分際了,所以,說的頗為心虛,「當然,寧兒很有分寸,僅在商會談事,絕不私下交際,純粹是想幫忙那些很會做陶瓷卻收入微薄的老百姓。」
「皇上說的如此『委婉』,臣自當明白該怎麼做。」他的口氣更冷了。
崇賢暗暗的吐了口長氣,「罷了,寧兒的事,朕相信你大多已知曉,朕就不費心多談,不過尚有一事,如今邊界雖然平靜,但有要臣建言,這八年征戰打來不易,肯定有許多謀略,」朱漢鈞仍是波瀾不興的冷樣,皇帝只好很歹命的繼續口沫橫飛了,「朕的意思也就是想將這些軍事經驗集結成書留存,日後若有需要也好參照,當然,就由賢卿口述,朝廷派文官詳盡記載……」
朱漢鈞只是淡淡答了句「臣遵旨。」
就這樣?!看著他的冷臉,崇賢乾笑兩聲,揮手讓他下去了,免得這室內愈來愈冷。
朱漢鈞乘車出了皇宮,透過車窗,漠然的看著京城這個熱鬧城市。
皇上顯然很矛盾,希望他留在家裡與梁寧培養感情,但又怕他無事在家絆住了梁寧的自由,所以,就找了個差事給他做。
驀地,對街街角的一對俊男美女吸引了他的目光,「停車。」
馬車隨即停了下來,他黑眸微瞇,看著自己的妻子站在商會前,身邊站著一名高大英挺的男人,兩人正與一名金髮洋人點頭示意,再請一旁一名斯文的中年男子說給洋人聽。
「這次的訂單就這麼說定了,謝謝。」
商會前,梁寧聽著專職翻譯將李哲伸的意思說給下單的洋人聽,就見兩人握握手後,再由翻譯送洋人上馬車離開。
這個城市相當繁華,來此經商的外國人更不少,巧的是用的語言竟是英文,身為ABC,她自然聽得懂,不過,對瓷器的專精已夠令人側目,若再說一口流利英文,那就是自找麻煩,所以,每回有洋人前來商會,甚至直接到瓷窯談生意,她都還是請精通中英文的翻譯隨行。
「丈夫回來了,你還能這麼自由的進出商會?」一襲綢緞藍袍的李哲伸的語氣溫溫的,雖擁有斯文俊逸的外貌,但他談生意時可是很精明的。
「自然可以,不然,李大哥現在怎麼看得到我?」她調皮的看著這名在這個世界交到的最棒的異性朋友,這兩年相處下來,兩人情如兄妹。
「也是,不過,久違的丈夫回來了,你看來也沒有特別春風滿面?」
「沒特別愁雲慘霧就阿彌陀佛了。」他咕噥一聲。
「哈哈哈……」他爆笑出聲,「我由衷希望靖王爺不會也是這麼想的!」
梁寧回想這幾天的相處,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她跟他還真的得再磨合磨合呢,但日子肯定不寂寞嘍。
她笑得一臉燦爛的同時,殊不知,丈夫就在對街盯著她看。
朱漢鈞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熱絡的氛圍以及她臉上的神采奕奕,都讓他感到不愉快,即使在她身後還有一名隨身丫鬟,但她是他的妻子,在大庭廣眾這下與男子說笑,怎符合禮教?深沉黑眸掩住不快的情緒,他沒有下馬車,只喚了車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