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她堅定語氣中帶著保證、護衛與不捨,他一個征戰無數的王爺,竟要她來護衛?多麼奇怪!但莫名的卻很貼心、很溫暖。
「皇帝舅舅,你疼我吧,既然如此就不該給我一個被削了權的夫君不是?」第二日,婉拒丈夫陪同,梁寧就像一陣風似的來到皇宮,一見到崇賢皇帝就開門見山的說。
崇賢傻眼,殿堂裡的太監、宮女也一愣,但身為九五之尊,皇帝很快屏退奴才們,讓舅甥倆好好說些體己話。
「夫君沒替皇帝舅舅打天下,可好歹也拋妻棄女的為鞏固江山死守邊疆八年、擺平外患,如今國力正盛,他也是厥功至偉,權力、賞賜都該給不是?」她說得振振有詞。
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嫁了人就是別人的,胳臂只往丈夫彎!崇賢笑著搖頭,「一個賢慧的妻子是該在丈夫的仕途上助一臂之力,而絆腳石,不過,先前也不曾聽你抗議,這轉折原因為何?」
她深吸口氣,將流言、與丈夫的交談,還有這次公婆動員遠親等事簡略告知,「我絕非隨著流言打轉,而是他們的話並非沒道理,先前,我尊重丈夫的想法,但是,這事令人感到芒刺在背,時不時就會影響我們的生活。」她深吸口氣,又說:「尤其我的公婆,我們原本就相處不佳,這件事肯定讓他們更討厭我。」
「靖王爺很在意這一點?」
她搖搖頭,「他是個獨立的人,或許在他父母都怨國家對他們不義的日子裡,他就知道有些事得看得開,只要該負的責任做足了,其他的也就不想了。」事實上,他們很少談到遠居在宥城的公婆,只偶爾在睡前聊一點點,「可是,易地而處,我想我也會怨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不想一輩子跟公婆結怨,所以,皇帝舅舅虧欠王爺的,身為妻子的我,很想替他要回屬於他的榮耀。」
「嗯,很有心,也很有道理,但也讓朕有些傷心,親情比夫妻情來得薄弱,虧聯把你當寶貝,比自己的親生兒女還要疼呢!」崇賢酸溜溜的調侃之餘,更想做個捧心的動作。
「皇帝舅舅怎麼糗起寧兒了?反正,這事兒,就是要公平。」她臉紅紅的瞪著他,既然來了,就要有結果嘛。
竟然賴皮了!崇賢笑了,處在一群言行舉止都謹慎過頭的兒女、還有恭敬慎言的文武百官及皇親國戚間,只有她最像一個家人,不用繁文縟節,一派悠閒,雖然這樣的個性是在產子後顯露出來,但他喜歡這個改變。
「老實說吧,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靖王爺自己謝絕朕的賞賜,只要朕允他一件事。」見她開口就要問,崇賢搖搖頭,「朕不知道,他很神秘,只說絕不危國傷民。」
好點點頭,「好吧,這事我問他去,但皇帝舅舅還是要賞賜。」
「一功兩賞,朕豈不吃虧了……好好好,」瞧她又要抗議,他連忙妥協,「朕想想,就找一個閒差,日後有機會再帶兵,直接當個軍事參謀——」
「不行!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帝舅舅有許多政務要忙,相較之下,休兵凱旋的夫君除了來這裡弄個回憶錄,是無所事事,再找閒差那還不是一樣?」
「這……」棘手了。
「我的丈夫是馳騁沙場的人,早已習慣作主,是個傲氣威武的大男人,皇帝舅舅不讓他帶兵,也沒意義,所以不只封官,一定還要有實權。」
一而再的討價還價下,無奈的皇帝跟開心的郡主終於達成共識。
第二天,皇帝立即下詔公告天下,先是一串贅言說明先前是保留靖王爺的功勳為了做最好的安排等等,如今,步軍統領年事已高,奏請告老還鄉,此一空缺,就由靖王爺朱漢鈞接任,手握三萬士兵,全權負責京城的治安與防務……
此詔一下,舉國沸騰,因有傳言指出,這可是梁寧郡主親赴皇宮跟皇上討來屬於丈夫的榮耀。
為此,朱家仍在京城接受招待的遠親更自認他們舌功了得,才逼得郡主不得不走這一步,而在這一窩峰的返回王府道賀後,一幫人就急著南下到宥城見老王爺夫婦邀功去。
畢竟朱家雖登王侯之門,但一代代被打壓下來,就是無實權的王公貴族而已,而現在朱漢鈞就著輝煌戰功,受皇帝封賜表揚,重新受皇室器重,可是一吐過去的窩囊氣。
朱家聲勢再次凌駕文武百官之上,道賀的王公貴族一波波的湧進了靖王府,賀禮更是堆棧的像座小山。
每個道賀的都會送上一段狗腿的話,「娶妻當娶梁寧郡主,好福氣啊!」
儘管如此,但這又好似朱家得靠她才能光耀門楣似的,讓遠在宥城的朱宗達夫婦在接受鄰里百姓道賀之餘,仍是不太開心。
所有的功勞全成了媳婦的,仗是她打勝的嗎?二老心裡嘀咕,表面上還是應和,「是啊,有郡主這樣的妻子,的確是我兒的福氣。」
兩人更在眾人的起哄下,準備啟程前往京城,好好享受榮耀。
其實,就朱漢鈞而言,除了皇上外,要他聽任何人的指揮或擺佈皆不可能,但站上步軍統領這一職位,只謹守本分就能發揮所長,也不必無所事事的等著老死當廢物,因而,這樣的封賜,他是打心底喜歡的。
接下來的日子,他成了握有實權的步軍統領,也成了許多人拉攏的對象,尤其好幾名皇子更三天兩頭私下邀宴,不過都被他婉拒了。
在新舊官員交接時,他亦從中得知在各宮中、各重要將領、高級官昂的身邊其實都設有暗樁,長期監督朝臣有無結黨、煽動皇族、搶奪儲位或對權勢覬覦的異心。
因而,他更清楚一旦結黨營私,就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唯一要做好的事就是維持京城治安。
這日,書房內,燈火下,他審閱下屬送過來的信件,再擬寫奏折,好送交給皇上批閱,有事忙,他自是開心,但一想到某件事,心又沉甸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