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女兒快樂的叫聲從庭園另一端遠遠傳來。
「終於知道要回來了,這小鬼!」她搖搖頭,轉身離開迴廊盡頭,朝雅致院落走去,身後的貼身丫鬟也亦步亦趨的跟上。
她走到花繁葉茂的中庭,腳步倏地一停,眨了眨眼,看著與女兒站在一起的高大俊美男子,視線再往下移到女兒身上,她的頭髮微亂、臉上及衣服都髒兮兮的,顯然「又」在地上打滾過了!而她想也不必想就知道女兒是跟誰幹架了,因為全京城能讓女兒失控動手的只有小冤家唐子昂!
她朝陌生男子淺淺一笑,「請問這位公子到靖王府有何指教?」
朱佳螢一臉困惑的看著她,再看看爹,完全被搞糊塗了。
看著纖細的妻子,朱又鈞下顎旁的肌肉隱隱抽動,老天爺待她極好,她看來一如他記憶中的樣子,貌若天仙的她一襲月牙襦裙,襯托出她的尊貴氣質,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無瑕,而女兒的五官顯然承襲了她,莫怪乎在那麼多孩子中,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還是——這位公子是替小女解了危,特意帶她回來的?我想跟她打架的一定是子昂,兩個小娃兒從小就鬥上了,我知道小女不會有什麼事,但還是謝謝你。」她邊說邊示意男人可以離開了,但他只是以愈來愈陰沉的黑眸瞪著她是怎樣?還有,一旁的丫鬟以及站在男人後方的兩名小廝幹啥都一副吃驚萬分又尷尬關鍵的神態?有什麼問題嗎?
「娘,他是爹啊,你不認得嗎?」朱佳螢再也忍不住的說了出來。
什麼?!梁寧震驚的瞪大了眼,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怎、怎麼可能?!眼前這名異常高大的陌生男人就是她的老公?
「梁寧郡主,闊別八年多,我居然成了『這位公子』,你還真行!」他冷聲嘲諷。
梁寧呆住了,眼珠子差點彈跳出來,她的魂魄穿越到了十七歲的梁寧身上,現在都二十五了,這中間的八年讓她不僅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就連丈夫的名字都要忘了,至於是圓是扁就更甭提了,他們根本沒見過面。
他比她預計的還要早回來!而且——她又眨了眨眼,她壓根沒想到他長得如此卓然挺拔,五官俊雅,雖黑眸中帶著幾分戾氣,但絲毫不見粗獷,再加上一襲窄袖紫袍,真是貴氣逼人,這樣的男人是她老公?
見她呆楞打量,他的俊臉微露惱怒,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那麼容易被遺忘的人,事實上,從小到大,他知道自己有多麼讓人印象深刻,不只因高大俊美的外貌,更因天生的淡漠氣質,但他的妻子竟然不識得他?!
「說不出話來了?」他憋著怒氣再問,沒想到——
朱佳螢輕輕握住他的手,抬頭看他,「爹別生氣,娘一定是一下子見到爹嚇到了,八年時間真的不短啊。」
「咳、咳,就是,就是,那個——我是真的嚇到了。」梁寧急急回神,連忙向他一福,「辛苦你了,歡迎回來。」
他又成了「那個」?!朱漢鈞臉色還是極差。
「呃,那個,呃——先回房休息,風塵僕僕的不是。」天啊!她在說什麼?梁寧在心裡呻吟,但她無法不慌亂,畢竟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老公就回來了!
「不急。」朱又鈞直視著妻子,「聽你剛剛說的話,你一直放任女兒跟唐子昂打架?」
聞言,梁寧一張粉臉燒成了緋紅,平心而論,她教養出的女兒可是讓大多數人都豎起大拇哥的,只是老天爺太會安排,讓他看到女兒打架,又遇到她這個不識良人的現代魂,女兒的一些行徑,她會包容,但他這當爹的看一次可能就要抓狂了……
「我——」
「爹,不是娘的錯,是唐子昂太愛欺侮我了,我五歲時,他就老愛鬧我,我氣不過就跟他打架了,娘有制止的。」朱佳螢先行自首,表情說有多愧疚就有多愧疚,「可我發誓,只有對他這樣,若爹因此怪罪娘,佳螢會很不安的。」
朱漢鈞看著一臉認真的女兒,難以想像,此刻像個小大人的她,與剛剛在地上打架的野孩子是同一個人。
「咳,其實兩個孩子不是真的打架,而且,打架的次數也從見一回打一回,到現在一年可能只動手不到十次,只是很倒霉……呃,很巧,被你看見了。」梁寧很勇敢的再靠近丈夫一步,試著將兩邊嘴角往上勾拉起來,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自己有多緊繃。
「是真的,但爹不喜歡,我就一次也不打了,我發誓。」朱佳螢連忙作發誓狀。
他點頭,「很好,身上髒兮兮的,先去淨身更衣,讓我跟你娘先好好聊聊。」
「哦。」朱佳螢有些捨不得,但還是向爹娘行個禮,讓丫鬟跟上去伺候了。
「她雖然只有八歲,但很早熟,真的,也很貼心,你看到的那一幕只是意外……」梁寧見他的目光仍緊緊跟著女兒的身影,忍為住開了口。
朱漢鈞沒回答她,只是收回目光,示意其他奴僕都退下後,偌大的庭園內只剩兩人,四周靜得都聽得風聲了,許久——「你是真的不認得我。」他冷峻的開了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尷尬的看著一臉冷颼颼的丈夫,根本不知該說什麼,怪就怪鬼差給她的基本數據裡忘了加影音檔,所以,她知道他很多事,就是不知他長啥模樣,烏龍鬼差肯定是個迷糊蛋!
「其實也不能怪我,我跟你成親前沒見過面,成親後沒多久,你就去打仗,再來又間隔八年……」她知道自己解釋的很爛,因為怎麼說都荒謬,哪有老婆不認識老公的?
果不其然,朱漢鈞的黑眸裡儘是不以為然。
朱漢鈞的確不悅,在婚前,他對她的瞭解確實不多,也未曾謀面,成親兩個月後,他即出門應徵,但兩人都生了一個娃兒,她還能忘記他的長相,也太荒唐!只能說,她從來不曾將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