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羅賽族回到大辰以後,她開始習慣自己打理儀容,當然宮裡還是有宮裡的規矩,但現在這些事她一個人也能得心應手。
小圓子已經把熱水和手巾準備好,早膳也擺在外廳了,慕容霜華本來想等藍非睡醒後一起吃,不過昨晚她來不及告訴他關於應徵魏府女夫子一事……
魏家人的眼光真是犀利,一挑就挑上她,看樣子挺識貨的。她今兒個一早就得到魏府給學生上課,所以也不好再耽擱。用完膳,再照一會兒鏡子,她回到床邊見藍非睡得安穩,回身給小圓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彎下身替藍非把下滑的被褥往上拉,然後看著他的睡臉好一會兒,又忍不住嘴角噙著笑意,低下頭在他唇上吻了吻。
接著,堂堂大辰國女皇陛下,一身雪白襦裙,手拿花俏的遮陽布傘與一把象牙扇,再帶上忠犬不破就出門去了。小圓子躲在門後目送主子離去,覺得胃好痛啊!女皇陛下出門前笑容甜美,雙眼卻精光凌厲地「叮嚀」他,千萬別吵醒了藍非,務必讓他睡飽,待他醒後好生伺候,別讓他操心,否則……
女皇陛下不只眼裡光芒冷冽,就連四周都隱隱風起雲湧。
小圓子忍不住背脊涼颼颼地咬著袖子。嗚嗚,奴才真命苦啊!
第8章(1)
慕容霜華雇了車,來到魏府女眷住的桂園,魏府的人卻告訴她,小姐們都還在睡,讓她在花廳裡候著。她瞧了一眼外頭的日光,心想就是豬圈裡的豬仔
都被曬醒了,還真能睡。她順了順長髮,心想反正她原本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教書,這樣也好,不如趁現在四處晃晃。
她一踏出花廳,看來像女管事的老嬤嬤就趨上前來,虎視眈眈,她心裡一陣好笑,卻順勢道:「昨天見過你,你是照顧姑娘們的花嬤嬤吧?」
「我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奶娘,也是老夫人指派的總管,在桂園裡大小事我都能作主。」
「那好,你陪我走走,順道告訴我,你們家兩個小姐過去都學了什麼,我心裡好有個譜。」
花嬤嬤原本想宣示自己在桂園裡好歹是個二主子,想不到這女夫子頭抬得高高的,竟像是她大駕光臨,而她應該悉心招待。
夫人挑了這個女人,她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女人哪裡有一點夫子的模樣?可是花嬤嬤也沒理由拒絕,只能領著慕容霜華參觀富麗堂皇的桂園,一邊說大小姐和二小姐熟讀各家經典,那些才學泛泛之輩自知不能再教給她們更多的學識就都請辭了,普天之下要找出能與他們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樣出色的才女,可以說鳳毛麟角,極其難得。
「真厲害。」她算是開了眼界,大辰果真地靈人傑,臥虎藏龍,要是她也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只會變豬,不會變才女,可見人家是有練過的。
兩人行經花園裡以抄手遊廊連向魏府主院的一角,不破突然咬住她的裙擺,衝著角落的矮籬笆發出低狺。慕容霜華心知有異,往籬笆裡探了探,赫然驚見籬笆內水池中央的綠汀上,盤臥著一條如男人手臂粗的金色蟒蛇,她似乎也感受到不破的敵意,朝他們嘶嘶吐著蛇信。
「怎麼……她偷跑出來玩耍呀?她的籠子呢?」天京的達官貴人家裡愛養珍禽異獸,她早就見怪不怪,以前父皇還曾在宮裡養老虎,被母后念了一頓,後來那隻老虎就像燙手山芋一樣被送回深山裡了。
花嬤嬤的反應好像她說了多麼無知的話一般,完全不掩視鄙惡地道:「這是我們老爺養的風水蛇,每天都聽老夫人念佛經,有靈性,不會咬人,當然不能養在籠子裡。」
慕容霜華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
花嬤嬤又指著花園裡一盆牡丹,說是來自高陽的名貴品種,「整個大辰東南方,只有桂園養了這一株,有花神之稱。」她以輕蔑的眼神瞥向仍然威風凜凜護在主子身前的不破。「我們特地用欄杆將它圍了起來,就是要避免一些不長眼的或沒見識的下人,用穢物髒了嬌貴的花葉,這株牡丹可是每天都用冷卻的肉湯和井水灌溉。龍姑娘,請你管好你的狗,要是她隨地便溺玷污了花神,老身可是不會替你求情,到時你賠都賠不起。」
慕容霜華左看右看,這盆花不就是她嫌俗氣,讓人撤到別處去的同一品種嗎?整個大辰東南方只有一株,炎帝城裡有一百多株,大不了她全送來給他們嘛,更讓她有意見的是這老女人竟然暗指不破會隨地便溺!不破多乖巧啊!慕容霜華笑意盈盈地道:「我們家不破也是天天聽金剛經,不會隨地便溺的。」還會降妖伏魔哩,厲害吧?
花嬤嬤臉頰一顫,似乎想破口大罵,可是看了一眼不破靜靜地站在主人腳邊,狼一樣的雙眼緊緊盯住她的模樣,還是把話吞回去。
花嬤嬤繼續介紹魏府裡那些一般老百姓難以想像的奢華闊綽,慕容霜華始終面帶微笑。倒不是花嬤嬤介紹的事物相比炎帝城的一切根本顯得可笑,而是她注意到另一些花嬤嬤沒介紹,或者憑她的見識也不知道其珍貴之處的東西。
例如那座金絲楠木巨屏……如果她沒記錯,這種等級的木材只能獻給皇室吧?魏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花嬤嬤淨挑一些無甚價值的東西講,慕容霜華卻是把魏府真正「富可敵國」之處看在眼裡。
看在全國前五名的稅收額份上,她就暫且睜隻眼閉只眼吧,何況還有其他正事得先辦哩。她會進到魏府來,主要是為了在東風郡聽見的某個傳言。
「花總管,謝謝你如此費心招待。不瞞你說,其實來應徵夫子一職,只是我的興趣,我夫君少年從軍,家裡薄有田產,我娘家也過得去,就是夫君受傷之後從軍中退了下來,對繼承父親的事業不上心,所以我左右想了想,如果能給他買個一官半職,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