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華離開魏府後,立刻乖乖地回到小莊園,讓家裡那個愛擔心的看到她安然無恙,否則明兒個他不知又要怎麼整她。
兩人用過了午膳,她向藍非說出自己的計畫,藍非原本不太贊成,但她答應會讓他陪同,不再擅自單獨行動,藍非便由著她了。
於是慕容霜華先去買了幾本書,然後找到林如英的住處。
「夫子?」林如英今早告知她住處時還有些遲疑,沒想到她真會來訪。
慕容霜華給林如英帶了兩本太學的基本書籍,以及兩本研讀史書必備的經典。她看得出來,林如英的父母對這個女兒是有些期望的,從她的取名便可以知道。林如英家境算是普通,住在一座簡單的三合院裡,當他們到來時,她正在幫忙農務,林家父母聽說夫子來訪,熱情又卑微地忙著張羅茶水,直說他們這小門小戶,從沒有這樣高尚的人造訪。
「如英,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林如英帶著慕容霜華到她平常讓耕牛吃草,自己讀書的地方。
「我一直沒機會問你,袁聿是你什麼人?」
林如英對她的戒備經過這一天的講學,加上她送書給她,瓦解得很快。
「袁哥哥是我家鄰居,本來他奶奶還在……但是經過魏老爺的事,他奶奶去年走了。」
「所以,他家裡現在沒有人了?」
林如英絞著袖子,掙扎了半晌才道:「其實……上個月,我以遠房表妹的身份,拿自己存了好久的錢賄賂獄卒,進去看了他一次……」她說到這,眼眶一紅,想到當時在地牢裡見到的情況,眼淚一下子便掉了下來。
「你想不想再見他?」
枓如英看著慕容霜華,有些驚愕,「夫子……」她覺得夫子對袁聿的好奇
「我說了我要買官,有些事情想問他。今天晚上我打算去一趟地牢。」她需要林如英替她鬆懈袁聿的心防,畢竟她沒打算曝光真實身份。
第9章(2)
慕容霜華的目的讓林如英感到猶豫,可是能夠見到袁聿又讓她無比心動,最終她做了決定,「今晚什麼時候?」
「子時,你能出來吧?」
為了見袁聿,她無論如何也會想到法子,這甚至讓她忘了質疑為何夫子要選在子時前往地牢。「可以!」
慕容霜華換上男裝,買通了獄卒來到地牢裡。被關了半年的袁聿,還真是比山林裡的野人更可怕,她拿扇子徒勞地想驅散地牢裡的臭氣,慶幸自己戴上了宮裡特別處理過的面罩。
藍非守在牢房入口,雖然他們已買通獄卒,但是為了謹慎起見,他仍是點了獄卒的睡穴,替慕容霜華把風。
小倆口相見,免不了敘舊一番,直到慕容霜華不得不乾咳兩聲……她很明白那種心情,真不想打斷他們,可是總不能把正事給忘了……林如英這才連忙向袁聿介紹她,有些尷尬地說明了她的來歷。
但是,聽完林如英的話,袁聿卻沒有立刻冷嘲熱諷,而是定定地看著慕容霜華。「若只是想打聽我如何得罪魏如風,此番未免太大費周章。」
「有些事,再謹慎,都不算大費周章。」
「你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能和魏如風鬥法兩年的傢伙,是輸在哪一點?」經過這兩日的查訪,她知道為了扳倒魏如風,袁聿犧牲不少同伴,但袁聿一入獄,所有反抗魏如風的勢力也就消聲匿跡了,老百姓更加相信想讓魏如風垮台只是神話。能夠纏鬥兩年,慕容霜華姑且相信他們不是沒有本事。
「還能有什麼原因?這整個東風郡都是他的人。」
「你覺得,要擁有什麼條件,你才有可能贏他?」袁聿不禁失笑,「你特地買通獄卒,是想進來聽我癡人說夢嗎?」
「我從小興致一來就喜歡當散財童子。」慕容霜華笑咪咪地開著玩笑,彎下身隔著牢門與他對視,她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一雙喪家之犬的眼睛。「還是在這牢裡被折磨了半年,把你所有的志氣都給磨掉了?你覺得你已經連一絲鬥贏他的勝算都沒有了?那就當我沒問吧。」說罷,她轉身便要走。
「你知不知道魏如風為什麼還不殺我?」
躲容霜華停住腳步。
袁聿獰笑,「他勾結霧隱人,把給朝廷造船用的材料賣給霧隱人,甚至替他們走私大辰的奴隸去當船工。當時他讓我去和霧隱人交涉,想利用霧隱人殺掉我,但我留了一手,藏起了霧隱人答應要給他的東西,還有他勾結霧隱人的罪證,他怕那些罪證流出,所以只能跟我耗著。」
慕容霜華確實懷疑過魏如風叛國,但想不到證據就在眼前!她索性在獄門前蹲下來,「回答我這兩個問題……你還記得當初犧牲那麼多同伴對付魏如風的初衷嗎?還有,你認為究竟要擁有什麼條件才能夠贏他?」
袁聿瞪大的雙眼泛紅,咬緊了牙關強忍著,最後卻還是因為想起死去的同袍而流下淚來,他幾乎有些瘋狂地道:「不忘記又如何?我只是個郡丞,連軍隊都沒有!」
「軍隊要多少啊?」
「魏如風有一支私人軍隊,除了傭兵以外還包括他私人訓練的護院,我粗略估計大概有兩千人。」
竟然囂張到私養一支軍隊?但是大辰的軍隊用來打大辰的百姓,她最不喜歡這種事了。「你覺得如果看到十萬大軍包圍沐陽城,那兩千個傭兵會不會屁滾尿流直接投降?」打打殺殺什麼的最沒意義了。
袁聿瞪著這個花錢進來胡言亂語的瘋女人,半晌,頹然地歎了口氣,失笑道:「算了,反正除了作夢之外,此刻我還真的無能為力。如果能夠有與郡守抗衡的權力,再加上一支軍隊,我原本有把握可以對付他的。我曾經試著召集那些被魏如風壓迫的百姓,但他們根本不敢反抗他,我只剩自己的兄弟,而他們……最後也都犧牲了。」他瘡啞地說著,最後忍不住伸手蓋住頭臉,掩去早已完全無用的男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