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那麼一瞬,待徐嫂離去的腳步聲走遠後,他又恢復先前冷凝的神情,講話時甚至懶得費神看她。
「現在,我們必須一同送奶奶到機場去,至於我們的事……」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不帶一絲溫度地道:「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交代?怎麼樣的一個交代?一張離婚協議書嗎?
她看著他,憤怒的淚水刺痛了眼眶,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滿是徬徨與無助,心中不禁暗想:多麼諷刺啊!她好不容易坦承了自己的情感,換來的竟是他的冷嘲熱諷與不屑!
她該怎麼辦?是該繼續讓自己沉淪下去,還是努力掙脫這場禁錮她多年的情感枷鎖?或者……簽下那張要命的離婚協議書?
第8章(1)
齊仲凱沒想到顏靜繪竟會臨陣脫逃!
「難道齊太太對這一份協議書的內容不滿意嗎?」
不滿意?微蹙的眸光由律師臉上移開,緩緩調向桌面上一式兩份的合約,那是一紙上億資產轉移的證明,只要簽了字,她至少可以從他身上挖走一半財產。
而這一份可觀的財富,足夠讓她衣食無虞地揮霍好幾輩子了,她究竟還有什麼不滿?
「手機還是沒接通嗎?」 眉頭微擰,他沉聲詢問一旁的秘書。
「夫人好像關機了。」
該死!那個小女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一開始是她自己百般排斥這一場婚姻的,現在他如她所願了,她卻大搞失蹤的把戲?她想怎麼樣?惡整他嗎?
齊仲凱唇角一抿,腦海中不斷盤算著那從不按牌理出牌、一向任性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可能的去處……
日本的娘家?不可能,精明如她,絕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挑在這節骨眼回日本,絕對會讓剛返日的奶奶起疑心的。
歐洲的別莊?
也不可能,上個月她才在那兒差點被他逮個正著,絕不可能笨得又躲到那裡去。難道……她還在台灣?
* * * * * *
事實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從上午從機場借口離開之後,顏靜繪直接就在機場外攔了一部計程車,大刺刺地返家了。
不但沒有搞失蹤,也沒有選擇刻意迴避,經過一夜未眠,她想了許久,哪怕前方荊棘遍佈,她仍執意與他延續這場未盡的婚姻。
這不但為了自己,也為了一圓空了六年的遺憾。
她要試著讓那個男人知道,她這樣的決心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況且,她真的很想知道,經過這些年的分離,他心中是否依然還有她的存在?
若有,她願意與他再次攜手共老;若沒有,她也絕不勉強。
只是心中疑慮尚未釐清之前,她絕不能就這樣被他不明不白地休離,儘管這一次,他是心甘情願放手……
返家後,決定稍稍梳洗一番的顏靜繪,換上一襲雪紡洋裝後,便手捧著幾天前向齊仲凱借來打發時間的書本,打算送回他書房裡去。
踏進飄散著原木香氣的書房,她繞到厚重的書櫃面前,由於眼前的書櫃又高又厚實,為了將書本安全送達它們原本放置的位置,她必須取來一架階梯,好讓她的手可以構著書櫃最上頭的那一排。
嘿咻!嘿咻!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顏靜繪踮著腳尖,努力想將一本本原文書放回櫃上。
「討厭啦,沒事訂製那麼高的書櫃幹嘛呀!」又不是給巨人用的。
她嬌嗔地埋怨著,卻沒注意腳下已然踩空,一個不留神,整個人便由階梯上摔跌了下來!
「砰!」地一聲,這一跌,不但跌散她捧抱在胸口的書,連帶也扯下書櫃上一排厚重的檔案夾。
午後的微風透過窗欞,撫開了白紗窗帷吹送了進來,散落一地的文件資料也隨著微風的輕撫一頁一頁在她眼前吹開。
霍地,一張親暱的情侶照映人她眼簾……
是她?!
照片裡笑得甜美的女子,是顏靜繪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人。那女子曾是他公司的秘書,同時也是導致她婚姻破裂的第三者。
然而最令她感到震愕的是,原本該站在女子身後親暱摟擁著她的男人卻不是齊仲凱,儘管那男子的模樣與齊仲凱有幾分神似,但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們絕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因為,遠在六年前,在她與齊仲凱隆重的婚禮上,那個人還曾為她的婚姻做了完美的見證……
* * * * * *
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在重新踏人齊家大門的那一刻起,顏靜繪就十分懷疑,難道齊仲凱不擔憂他那個小情婦會吃醋、會發火、會責怪他又藕斷絲連,又將前妻請進家門與她對壘嗎?
結果,她在屋裡不但遍尋不著一絲有關於她以外的女子聽留下的足跡,就連一根頭髮也不見!
真不知道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真如她所見,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就像從未有過第二任女主人進駐的樣子,一如她當初離開的模樣。
除了這一張數人心生疑竇的照片……
循著照片後的地址,顏靜繪獨自一人駕著車,來到一處鄉村小鎮,鎮上距離市區稍遠,卻也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兒到處洋溢著寧靜的農家氣氛,三三兩兩的孩童們在田埂邊追逐玩耍,大人們則是揮汗忙著農務。
繞過一片田寮,她驅車駛進一座僻靜的住宅區裡,那是一片傳統式的公寓建築,樓高不過四層,加上住戶不多,她很快便找到照片上的地址。
停妥了車子,顏靜繪仰覷眼前一座座因年代久遠,粉牆外觀已經開始斑駁的公寓,不禁微蹙著眉,狐疑地暗付:這會是一個飯店大亨的情婦該待的地方嗎?
這……這未免也太簡陋了吧?
雖是這樣想著,顏靜繪還是舉手按下了電鈴,很快的,門內有了動靜,應門的是一抹記憶中的熟悉女嗓……
「是誰?」
一名模樣清麗的少婦,懷中抱著一名莫約五、六歲左右的男孩,隔著一扇鐵門揚眸覦向門外出落得艷麗嫵媚的顏靜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