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王妃難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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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珠從金色琉璃瓦造就的屋簷不斷往下落,掉落在地上如同音樂般,簡單好聽。

  顧遙夜躺在靠窗的臥榻上,剛剛才沐浴完畢,穿著一件素色裳裙,懶懶地披散著帶濕的髮絲,伸出手去接那掉落的雨珠,果然,秋雨自是不同,掉在掌中帶著幾分涼意。

  龍庭澹一進入房門,看到的就是這幕美人倚窗,不由地走近她的身旁,坐在臥榻旁,去握那已經滿手濕意的玉手,「夜晚天涼,小心身體。」

  她垂眸收回手去,並沒有回話。

  無聲地在心裡歎了口氣,原本以為中秋夜之後,他們的關係會有所改善,看來自己還是太過天真。

  是的,她現在對他的確不像以前那麼充滿尖刺,卻只是不理不睬,關心憐惜在她身上好像都沒有作用,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從看見她的第一天開始,她的笑容就比世上最珍貴的珠寶還要少見,就是那抹笑容,讓他對她一見傾心,想要獨藏。到如今更是好久好久沒有看她展開笑顏,他不知到底要怎麼做、怎麼疼,才能得到她的一抹回眸?

  望了望那帶濕的髮絲,「青衣越來越沒分寸了,怎麼會讓你披著濕發?」現今不比盛夏,頭髮濕著容易著涼。

  除鞋上榻,摟她入懷,將那滿頭的青絲撩至兩側,長長地垂落在臥榻邊。

  她靜靜地沒有說話,隨他擺弄,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瓷娃娃一樣,聽話但沒有了喜怒哀樂,這也是讓他最感挫敗的地方。如果她有情緒願意向他吵、向他鬧,就算是像尋常女子一樣,用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他也甘願,可是她就是無聲無息,彷彿已經放棄自己一般,隨他怎樣,都無所謂。

  取來放在案几上的檀木梳,一下一下將她順滑的髮絲梳得又直又亮,她的頭髮,一根一根又細又柔,柔順好梳理,為她梳發,已成了他的喜好之一。這些女人家的瑣碎事情,他不但一一為她而做,並且做得心甘情願,當成一種樂趣,當初真是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時候。

  曾經對閨房的畫眉之樂感到不以為然,總覺得男人做那種事情是低賤沒有尊嚴,不覺得羞恥也便罷了,竟然還引以為樂,實在有損男性自尊;可如今他方能體會前人的那種甘願與快樂。原來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描眉梳發,會這般快樂,可惜他的遙夜不喜歡梳妝打扮,天生一對柳眉,不需描畫,不然為她畫眉肯定又是另一番樂趣。

  「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吟著,灼熱的氣息噴在她潔白如貝的耳內,「你說是不是真的何處不可憐?」

  這個男人真的很會調情,她有些傻傻地瞪著那擺放在角落的古董花瓶,感覺到臉上泛起熟悉的熱意。最近與他單獨在一起時,這種感覺不時就來襲,幸好當初在顧家,她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不然被他瞧見豈不羞人?

  他越來越懂得調情,每每說些既曖昧又隱晦的話來,挑弄得她心緒紊亂,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是不知所措,自從中秋那晚過後,醒來的清晨,發現自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分享著他的體溫,即使在睡夢中,他也體貼溫柔地保護著她,她的心變得又酸又甜,又苦又澀。

  也許,最初的相遇,讓她恨他入骨,每天日夜期望的就是可以逃離他的掌控。可是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之後,堅定的心兒開始搖擺不定了。

  他的強逼與威脅是可惡的,但他的溫柔與情意,卻又如水般一絲一縷慢慢地滲入心脾。他怕她冷、怕她餓、怕她寂寞與悲傷,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要取悅她,用心不可謂之不深,而她,也由最初的排斥厭惡到……

  到什麼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自己看到他時,不再有滿心的厭煩,與他深情的黑眸對視時,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感情。心是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地亂了,她對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如果是憎恨又怎麼會這般矛盾?如果說是喜愛,那麼為什麼一直到現在一想起楚隨瑜,她的心還是痛的,從梳辮的年紀就已經相識,一起走過了十幾年的歲月,那種真摯與純潔的感情,想要忘記,實在太難了。

  他陪著她,一起挨過了喪母之痛;陪著她面對父親的貪婪、姨娘們的狡猾,每次傷心有他安慰、開心有他分享,隨瑜對她而言,是愛人更是親人,那種牽絆與感情,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養的,是隨著年歲的增長而不斷累積的,也並不是,與龍庭澹這近半年的愛慾糾纏可以輕易取代的。

  隨瑜在她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她愛著他,深深地愛著他,可是現在又為龍庭澹這段深情所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讓她感動。

  如果楚隨瑜帶給她的是一段如水般綿綿不絕的愛情,那麼龍庭澹的愛就是烈火,熊熊燃燒,強烈透骨,可是再烈的火,終有熄滅的一日。這種建立在身體貪歡之上的感情,隨時都會消失,他的愛來得那般快及強烈,讓人措手不及,可是會不會有一天,他的愛情也會像來時那樣消失得又快又徹底?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可怕。

  她想不明白自己對龍庭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是對他的感動卻讓她充滿著罪惡感,她怎麼可以對一個狠心拆散她與楚隨瑜的男人產生感動?她這樣怎麼對得起楚隨瑜,怎麼對得起他們相互扶持的感情?

  何況她自己那關也過不了,對一個強迫自己的男人心動,那麼她自己又算什麼?如果一開始就錯了,那麼後來如何想要糾正,都於事無補,錯就是錯了。

  所以,她才決定冷下心來,對他的一切不看不聽也不給響應,身體既然已經不屬於自己,那麼這顆心她至少要保有,這是她唯一能堅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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