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她回去吧,現在很晚了。」梁若唯神情淡漠地看著在門邊糾纏不清的兩個人,語氣很平淡。
「若唯……」
「你快送她回去,我才能整理這些東西。」她說完便回頭收拾被翻亂的衣物,不想再多說。
他望著她落寞的身影,本想上前安慰幾句,但當務之急,確實是要快點把這個發酒瘋的女人送走,回頭才能跟妻子好好解釋。
他用力扯下吳姮媗的手,沒再客氣地將她拉出臥房……
他們走了,梁若唯的手也停了,她蹲在地板上,想起多年前卓曜邦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想先成家,後立業,在正式接管公司前結婚,所以蓋了這棟房子,將來可以和我的老婆、孩子、一起住在這裡,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你怎麼會想把屋頂漆成白色?」
「因為這裡不會下雪,漆上白色就會有飄雪的感覺。」
她想到這個浪漫的構想,唇上清淺泛起一抹笑。
原來,這是他為了和那個女人共組家庭而蓋的房子,是他們兩人一起構築的白色城堡。
那麼這四年來住在這屋子裡生活的她算什麼?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處境變得很可笑……可笑又可惡……
約莫一個鐘頭後,卓曜邦再度回到家,在門前便見到梁若唯一個人站在院子裡,身上僅穿著單薄的居家服,腳下穿著拖鞋,面向房子動也不動。
「若唯,你怎麼站在這裡?」他快步走向妻子,覺得她看起來不像在等他,甚至好像沒察覺到他靠近。
她沒回答,也沒看他,只是靜靜仰望著屋子,表情像在沉思,又像失神。
「我們進去吧,站在這裡會著涼的。」他擔心地拉起她的手,握住她已有些冰涼的指梢,帶她躲避初冬的寒意。
她沒有反抗地跟著他進屋,順從地走在他身後,然而隨著踏進屋內的每一步,她的心情都往下沉落一點,肺部像被一大塊巨石擠壓著,空氣越來越稀薄……
走到房間,她終於開口:「你還愛她嗎?」
「啊?當然沒有!你剛剛不是也看到她是因為喝醉酒才會胡言亂語。」他愣了一下,連忙否認。
這一路上也都在思索要怎麼跟她解釋比較好,沒想到她問得直截了當。
「胡言亂語……所以這裡不是你為了要和那個女人廝守一生而蓋的屋子?」她心情悲慼地問道。
她也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在他接二連三的謊言後,她對他的信任已經搖搖欲墜,反而不懷疑那個女人是酒後吐真言。
而對妻子的問話,他先是感到有些錯愕,而後卻也不妄加辯駁。
「沒錯,這裡本來是我為了和她結婚而準備的房子,但它不過就是間房子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你怎麼可能不想,就像她剛剛說的,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有著你對她的感情,是你一心想著她,為了和她共組家庭才蓋出來的房子……你到現在還住在這裡,不就是因為心裡還有她的緣故?」她反問他自己怎能不多心,就算她的心現在痛得像被刀割一樣,腦袋裡也只有這個可能性。
卓曜邦驚訝,這天大的誤會!不懂女人怎麼都會將聯想力用在這種地方,把簡單的事情變複雜,難道跟前女友交往時建造的房子,分手後就變成凶宅,不能住人了嗎?
他趕忙把妻子拉到床邊坐穩,好好聽他說。
「若唯,我和她五年前就分手了,後來從不曾聯絡過,現在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上次在同學會上偶然遇到而已,至於我會繼續住在這裡,是因為它也是我爸媽送給我的房子,不是因為心裡還有她的關係。」坦白從寬,他希望她能接受他這遲來,但句句屬實的招供。
若真要說他住在這裡和前女友有什麼關係,那大概也就剩下他想證明自己可以毫無陰影地面對過去那段感情的自信;因為內心坦蕩,對那個女人也毫無留戀,他才能悠然自得地住在這個地方,不讓與那個女人有關的記憶成為他人生中的絆腳石,妨礙他往後的生活。
「那你為什麼不敢讓我知道你們倆曾經交往過?為什麼跟她出去吃飯也不敢告訴我?」她質疑他的行為和說法根本自相矛盾,比較像是做賊心虛的合理表現。
這些話如果早點告訴她,她可能會深信不疑,但如今聽起來像極了欲蓋彌彰的狡辯,連公婆也被他拿來當成脫罪的借口。
「你……知道?」他怔然,猜想這八成也是吳姮媗說的!
「那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她冷著臉,淡淡地揭穿他不夠高明的謊言,也讓自己再一次陷入不堪的窘境中。
「呃,那是因為她喝多了,路都走不穩,我才送她回去,就跟今晚一樣,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他澄清兩人的清白關係。
那晚吳姮媗自己喝掉了將近兩瓶紅酒,他好心送她回家,難免有些肢體接觸,沒想到卻因此「惹禍上身」,露出馬腳;怪不得他那時就覺得妻子的言行舉止有些反常……香水真是毒藥啊!
梁若唯聽著丈夫的解釋,沒什麼反應,因為在女人心中,精神上的出軌比肉體上的逾越更教人難以忍受,所以就算他們倆沒上過床,也不代表他的心裡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
「還有你送給我的那些包包、衣服、保養品……也全都是你過去曾經買給她的東西吧?」她一直不想承認,不肯面對,但這事實卻如此殘酷地擺在她眼前,要她還能往哪兒躲,假裝自己看不見。
「那是……是因為……」他一時語塞,沒想到天真無邪的妻子怎麼突然變成福爾摩斯,一舉識被他所有犯行,而且這點實在也不太好解釋……
「因為你還忘不了她,而且想把我打扮得跟她一樣。」他說不出口的,她可以替他回答。
「不是!絕對不是,只是……我以為女人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不夠用心,每次秘書提醒他紀念日,問他要買什麼,他就按著過去送禮物的習慣順口交代,如今想來真是不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