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頭來,他卻狠摔了一大跤,反而比之前跌得更重,因為他還傷害了一個無條件深愛他的女人。
「拜託你別再裝了!你嘴上說抱歉,心裡一定覺得我很蠢、很好騙吧?我就知道這世界上沒那麼好的事,是我自己太愛作夢,笨死了,笨死了……」她抓著自己的頭髮,一會兒又敲著自己不靈光的腦袋,好後悔自己當年怎麼會那麼天真,被他幾句話迷了心竅,上了這個卑鄙的當,一蠢蠢了四年,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的美夢裡。
剎那間,她身歷其境的童話變成笑話,以愛建構的世界天崩地裂,這叫她該如何承受……
「若唯,你冷靜一點,想做什麼都行,就是別傷了自己。」他站在一步之外,緊張地要她別那麼激動,他願意盡一切的力量來彌補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我不要住在這裡。」這個曾經令她感到幸福洋溢的地方,現在只讓她覺得呼吸困難,處處都充滿他對那個女人的巧思和愛意,她不能繼續住在這個他為別的女人準備的愛巢裡,若無其事地過日子。
「好,我們另外找房子搬家。」他馬上同意,這太容易了。
「不,我要自己搬出去。」
「什麼?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居?!」他難以置信,這絕對是他今晚聽到最衝擊他心臟的一句話。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裡,也不想見到你,我想先搬出去,其他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她腦袋裡亂成一團,沒法想太多,連多看他幾眼也覺得心絞痛。
其他的事?難道她還想跟他離婚?!
「不行!這我不准。」他一口拒絕,要她想都別想。一夕間失去她的信任已經夠慘了,怎麼還能失去她的人?
「你說我想做什麼都行,又是騙我的?」這男人到底還有什以可以相信的?剛說過的話也不算數。
「除了離開我和傷害你自己以外,什麼都行。」
「傷害我的就是你!」她痛徹心肺地大吼,自己都沒想過有這樣恨他的一天。
過去四年裡,她每天都因為和他的相遇而感到快樂,連偶有的鬥嘴也發酵著甜蜜,根本料想不到他會是個愛情騙子,竟然利用她的一片癡心去成就他的理想生活。
「對不起……」面對妻子的責怪,他能說的唯有這句歉意,但實在無法放她離開,否則必定會讓自己後悔終生。
「今天我們都累了,你早點休息。」既然她說不想見到他,他就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到客房去睡,讓妻子一個人靜一靜。他想等她氣消了,就會收回這個衝動的決定。
她含著眼淚,望著他默默離開的身影,內心只有火上加油的憤慨……
看吧,他就是這樣,總是做自己想做的,聽自己想聽的,經常把她的話當耳邊風,連她的憤怒也不當一回事。
過去她總認為他是因為工作忙碌而有些粗線條,心思不夠細膩也情有可原。
但現在她明白那都是因為他對她不夠在乎、重視,心裡大概只把她當成一個合格的管家,方便的床伴,以後還可以幫他生下子嗣,當他孩子的保母……
壞蛋!他真是個偽君子,騙了她四年還不夠,如今陰謀被拆穿,還不肯乾脆地放她走,是不是看準了她好欺負,可以乖乖供他使喚一輩子?
她泫然欲泣,滿腹心酸,思及丈夫這些年裡的所作所為,更是顫抖著肩膀,淚如泉湧,此時怎麼想都覺得丈夫是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分子,再也不值得她半點付出和信任,甚至污染了過去那些美好記憶……
這夜她獨自悲傷,卻沒有讓自己哭得太過放縱,頭昏眼腫,因為從現在開始,她再也不要為那個男人浪費自己的感情,也不會繼續當個逆來順受的笨女人,任他搓圓捏扁。
她擦乾淚水,決心要化悲憤為力量,抬頭挺胸面對那個看扁她的男人。他或許可以阻止她離開,但休想管住她的心……
「老婆,你看我穿哪件比較好?」
一大清早,卓曜邦清俊的臉上掛著宜人的笑容,挑了兩件西裝去問梳妝櫃前的老婆。
她放下梳子,回頭看著那個一表人才,儀態翩翩的男人……
「你穿什麼都好看。」她實話實說,說完便繞過他走出房外。
受到讚美的卓曜邦毫無喜悅之情,因為妻子平靜的語氣聽起來像漠不關心的敷衍,加上那沒什麼起伏的表情,更讓他知道這事態嚴重了。
過去她偶有嘔氣也從來沒有「隔夜仇」,可是旭日已東昇,她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彷彿還要結凍幾千年。
他換好衣服,走到飯廳,她正把加熱好的牛奶端上桌……
幸好,老婆雖然不幫他挑衣服,少了點幸運的加持,不過還是有幫他準備愛妻早餐。
然而走近一看,桌上不似往常的色香味齊全,只擺了瓶果醬和半條全麥吐司,吐司還沒烤過,跟她的表情一樣冷。
「今天的早餐就吃這樣?」四年來頭一遭,他不習慣。
「不想吃算了,反正你看報紙也會飽。」她瞥了他一眼,淡淡譏諷,優雅地撕開吐司。
哼,還挑,要不是習慣成自然,她本來連牛奶都不想幫他熱的。
卓曜邦聞言,馬上收回正要拿報紙的動作,閉嘴喝牛奶,乖得像個怕被媽媽責罵的小孩。
老婆正在氣頭上,他最好少惹為妙……
「我打算出去工作。」她說。
「工作?」
「對,我要找份工作,賺錢養活自己。」
她要賺錢養自己!意思就是不想讓他養嘍?那可不行——
「若唯,你如果缺錢就跟我說,不需要讓自己那麼辛苦。」他陪著笑臉,勸愛妻打消這個念頭,阻止她有任何「向外發展」的可能。
「我現在不缺錢,只是以後不想再靠你吃穿。」她把話說得更白,雖然現在是「硬起來」地在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不是詢問他意思。
從今天起,她要當梁若唯,做她自己,而不是一個處處替丈夫著想,以他的快樂的卓太太,所以她得開始學習獨立,一步步走出他的「庇蔭」,逐漸擺脫受他制約的生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