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順利。對了,公司裡沒什麼事吧?」
紀展勳低沉的嗓音在身後揚起,前面的那一聲「嗯,很順利」明顯是對徐嘉嘉說的,至於後頭那句問話……
是對她說的嗎?
由於朱心語遲遲沒有回應,舉止也相當反常,就這麼傻愣愣地站著,連看也不看紀展勳一眼,讓徐嘉嘉忍不住皺起眉頭,悄聲提醒了她一句。
「朱姐,總經理在問你話耶!」她這樣不看人家也不回答是想怎樣?等著被總經理炒魷魚啊?
心臟沉重的跳動著,腎上腺素也已經隨著她的血液奔流,朱心語暗暗告訴自己,別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兩人已經分手了又怎樣?他還是她的上司,她還是必須盡心盡力的為他工作。
況且,她在工作上一向表現得很好,事實上,應該是公司裡最好的,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思及此,她緩緩的轉過身來,並強逼自己揚起一抹微笑,「請問總經理是在跟我說話嗎?」
紀展勳聽得出她是故作輕快,也感覺到她的強裝鎮定,於是他沒有擺臉色,也沒有故意端起主管的架子,而是以半開玩笑的回答。
「不然呢?」他的笑容完全沒有一絲溫度,語氣卻仍保持得相當溫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特助應該還是你吧?」
「是。」朱心語輕應了聲,主動迎上他的目光,正要開口跟他報告上星期公司營運的狀況,但他卻很快地將眸光移開。
「先整理一份匯報給我吧,下班前放在我辦公桌上,我自己會看。」淡淡地丟下一句,他甚至沒有等她回話,便橫過她筆直的離去。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遠,朱心語黯然的垂下頭,不禁在心中淺歎了聲,低聲咒罵著自己,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到底還想要挽回些什麼?
想起幾天前,自知闖下大禍的羅國安跟她解釋了一切,說那天全都是因為他喝多了,加上找工作又四處碰壁,才會在心情極度不佳的情況下胡言亂語,請她別當真。
學長的話還言猶在耳,從他急切的語氣中,她看得出兩個男人之間深厚的友誼,也看出他對紀展勳的品行與人格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她,這個與他最親密的情人,卻只是聽了別人幾句醉言醉語,便相信他就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把他過去種種的好全部抹殺,甚至固執地將他拒於門外。
思及此,朱心語疲憊的眨了眨眼,微微苦笑,心想,看來未來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捧著一份厚厚的文件夾,朱心語懸著一顆心,前往總經理辦公室。
走著、走著,她的心跳也漸漸加速,腦袋裡也開始不斷跳出許許多多問號。
這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單獨相處,他會跟她說什麼呢?還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在公司裡處理他跟她的私事?
當朱心語踏進總經理辦公室,只見紀展勳坐在辦公桌後頭,似乎正很專心地看著面前的一份文件。
「總經理,這是你要的匯報。」
「嗯。」他抬起眸來看了她一眼,「坐吧。」
取過她手中的文件夾,他的下巴朝沙發一努,接著開始看著手中的文件,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就這樣,偌大的辦公室內,只聞一陣紙張沙沙翻動的聲音,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經過一段冗長的時間後,紀展勳抬眸望向她,平板地道:「你給我的這份業績報告與當初公司所預期的數字相差甚巨,尤其是這一季的業績,整個往下掉了百分之八,這是個警訊,你身為業務部主管,我希望你可以提出有效的止血方案,以預防業績繼續往下降。」
原來他要跟她說的……是這個?
對於橫隔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他非但隻字不提,更是連一點討論的意思也沒有,讓她心中彷彿栽了個大跟頭。
既然他只願意跟她談論公事,那她只有就事論事,不客氣的回嘴了。
「總經理,對於追求不切實際的盈利評估,本來就會對任何一家公司的整個體質造成腐蝕效應,一味想當老大的結果,幾乎等於為公司簽下了失敗保證書。依我看來,持續保持績優,遠比每年都爭第一、成為業界龍頭重要得多。」
朱心語面色嚴肅地與他交談著,極力使自己的分析合理而冷靜,完全不帶一絲私人感情。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那麼會說話。」
「彼此彼此。」在他略顯訝異的目光注視之下,她試著緩和激烈的口吻,「如果總經理沒有其他的吩咐,我想先下班了。」
「等一等。」他喚住她。
「總經理還有事?」朱心語緩緩轉過身,刻意武裝起自己,盡力保持平穩的聲音。
紀展勳拉開一旁的抽屜,取出一串鑰匙。
那是她住處的大門鑰匙,是在他們交往的第三個月,她特地送給他的神秘禮物。
但這串鑰匙從來沒有真正派上過用場,因為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們幾乎形影,那串新鑰匙便理所當然地成了備份鑰匙,一直由他保管著。
「我想,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保留這串鑰匙了。」紀展勳深吸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心緒,將手中的鑰匙遞還給她,道:「現在是該物歸原主了。」
他的話像是穿鑿了朱心語的心,當她從他眸中看到冷淡如冰的目光時,她才驟然領悟到一件事實,他已經準備放棄這段感情了。
深深地吐了口氣,紀展勳頓了一會兒,然後打破沉默。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或許你是對的,當兩個人在一起,只靠愛情來維繫是不夠的。」從她的臉上收回依戀的目光,他長歎一口氣,其中參雜著無奈與痛苦,「如果我們永遠都無法填平彼此之間的鴻溝,也許再繼續下去,也只會為彼此帶來無盡的痛苦。」
「所以……我們真的結束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想起她與蘇世齊相擁的那一幕,紀展勳平淡的口吻中帶著一絲怨怒,暗諷道:「對你而言,我不過是你用來消遣、解悶玩具,就算沒有了我,對你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