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別忘了還有一個紀興,會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自己養了十八年的那顆棋子放任而去?
這都是未知的定數,所以凡事水到渠成,稍安勿躁。
第8章(1)
寒冷的冬天總算過去了,又到了桃花飛綠水,三月下瞿塘的季節。
烏龍鎮內,一派熱火朝天的新氣象。
全鎮上下的男女老少,上下一心,都按照老闆娘的最高指示,在盈師傅的指揮下,幫忙盤古酒坊釀酒。
男人們負責堆積、爐灶、蒸酒、窖藏、和起窖;女人們負責攤晾、配料等前期工作。
「太香了,我聞著都已經快醉了。」花道士跟荊獵戶家的童養媳筱竹在爐灶邊添加柴火,一會交頭接耳地說一陣,一會又嘰嘰咕咕地笑一陣。
「盈師傅,元家妹子請您去看看她配料配得是不是對頭。」負責配料的桂花姐從另一頭跑出來催促。
「盈師傅,您瞧瞧,這些蒸好的可以拿到晾堂去了嗎?」負責攤晾的酒窖妹和私塾的海夫子帶著一幫婦孺們也湊熱鬧,追在後面呱呱發問。
盈蘭若伸手拭拭頭上的汗,認真又耐心地幫她們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燃眉之急,看到她們恍然大悟又興致勃勃的樣子,她覺得好快樂。
是的,好快樂!這種感覺,在來到這裡之前,從來都沒有過,寒冷的冬天過去了,當春天來臨的時候,她已經把這個小小的鎮子當成了家。
這裡有家的氣息,家的感覺,這裡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這裡的人,都令她安心。
每個夜晚,有了某個人的陪伴,她不再孤獨,甚至噩夢都不來找她了,每一天都過得忙碌而充實。
盈蘭若站在院子裡,四周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們,他們同樣熱情而勤勞。
她抬頭,眺望著藍瑩瑩的天空,有一行大雁正從南方排隊回家,一會兒飛成一個一字,一會兒又飛成一個人字。
它們要回家了,而她哪裡都不用去,因為她的家,就在這裡。
抿著唇,她兩手交握著,撫住衣襟內那塊與肌膚相貼的鑲寶金墜,悄悄地笑了。
如意客棧,一男一女仍然在大眼瞪小眼。
「憑什麼是我?」曲庭兮兩手環胸,一臉不爽地問。
「除了你,沒別的人選了。」老闆娘喝著酒坊裡剛送來的「桃花釀」,這酒真不錯,入喉甘甜芳香,且回味綿長不上頭,她最近天天拿著當茶喝。
「怎麼可能?除了我,全鎮上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曲庭兮才不信老闆娘的話。
「你算算,蕭屠夫、元小子、皇甫先生都娶老婆了。」她每說一個名字就屈一根指頭,「小荊嘛,家裡有個童養媳,也算是半個已婚人士了;老謝現在打仗去了不在,就算在這兒我也不敢去動他的腦筋,花大師那丫頭會跟咱們拚命的。」
「還有小瞿啊,年輕力壯。」曲庭兮甩出一個名字。
「他?你得了吧!」老闆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是草莽,哪怕一根棍子打下去也不會喊聲痛,指望他能套出駱駝三娘的話?到時候別被人家賣了就謝天謝地了。」
曲庭兮啞口無言,依小瞿的性子,這事只怕會發生,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那鳳莊主呢?人家有才有貌、有錢有勢。」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又想了一個。
「身子弱呀,外強中乾,只怕駱駝三娘看不上這種苗而不秀,銀樣蠟槍頭的傢伙哦。」老闆娘嘴上下狠功夫損人,心裡還是不安地念了兩聲「阿彌陀佛。」
數百米之外的碧水湖畔,正在蓮花亭中,靠在酒窩妹肩上賞看風景的鳳棲梧鳳大爺,突然一陣寒意刺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哎呀,爺,是不是太冷了,才剛到春天呢。乍暖還寒的,咱們還是回屋去吧?」酒窩妹不由分說地拽著主子朝屋裡走。
風景雖好,可主子的身體更重要呀!
這廂,曲庭兮還在不甘心地質問那一肚子餿主意的女人:「所以你就犧牲我?」
「這叫什麼犧牲嘛!」老闆娘乾笑兩聲:「反正你是孤家寡人一個,聽說人家駱駝三娘很有幾分姿色,雖然以前在西北的「威風寨」裡當過壓寨夫人,在「威風寨」被整窩抓了之後,坐了幾年大牢,出來後才洗心革面改行做生意去了,短短幾年竟然發了大財,可見也是一個有點頭腦和見識的女人,你也不吃虧呀。」
曲庭兮忍不住飆髒話,算起來那駱駝三娘都三十幾了,這老闆娘敢情是秀逗了,居然說他不算吃虧的。
他是一個身心都很高傲的男人好不好?除了盈蘭若,他覺得自己配誰都虧了。
「沒辦法,誰叫只剩你這麼一個有用的名草,恰巧又沒主的呢?」老闆娘一臉幸災樂禍。
曲庭兮默然,那每晚睡在他懷裡的小女人,死活都不同意他將兩人的關係公佈於眾,他正頭疼呢,老闆娘居然出這麼個餿主意,要他使出「美男計」去色誘駱駝三娘,如果不是他懷疑這駱駝三娘來路不明,他才懶得理會呢!
這人很有可能是紀興派來的,她坐過牢,很有可能落到紀興手裡,如果落到紀興手裡,就更可能為紀興所用。
她來此的目的是什麼?倒是很值得玩味。
他眉宇若蹙,黑眸微瞇,嘴裡吐出一個字:「行。」
如果紀興還是不打算放過他曲庭兮的女人,那麼,他就絕不會客氣了。
盤古酒坊,依然忙碌。
盈蘭若正跟大傢伙兒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一個工人從外面跑來叫她。
「盈師傅,古老闆請您過去。」
「好,馬上去。」盈蘭若放下手中的事情,姍姍款步,朝酒坊的正房走去。
剛來到門口,遠遠地,就看到古老闆與曲庭兮二人正跟兩個陌生的女人邊喝茶,邊談著什麼。
年長的女人年齡莫約三十出頭,著一身墨色的短打衣裳,利落的繫著腰帶,烏黑的頭髮隨隨便便挽了個辮子,耳洞掛著一對寶石耳環,其餘多餘的飾物一樣都沒戴。長得濃眉大眼,英姿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