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想間小女子何以自賤至此,夜半訪君竟終宵?」看到他連連後退的樣子, 木紫嫣難堪地別過頭去。
「不,我未嘗有責備於妳的意思,只是我很好奇,既然妳身受這透骨寒茛之苦,那 ……妳的夫婿為何不為妳解去這透骨寒莨?」慌亂地揮揮手,寒谷連連的為自己的反應 解釋著。該死,沒想到這儷人竟早已有所婚配了:「他……」想到他說要找到自己以解 除婚約時的堅決,木紫嫣機伶伶她打了個冷顫。
「如果只有他能解此一寒毒,別說妳是他的妻室,即便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亦 應該義無反顧的為妳療傷袪毒。這奇寒絕症發作起來,如墜冰窟死穴,他何以忍心見妳 受此煎熬?」看她仍是默然沒有任何應答,只是咬著下唇,斜仰著頭地睨著自己,那楚 楚可憐的模樣兒,更是令寒谷為之心折不已,衝動地握緊了她的雙手。「他人呢?告訴 我,我去找他,我必然為妳找到他,為妳解除這奇寒之症的桎梏。」
眨著迷濛雙眼,竭力不令懸在眼眶邊緣的淚水滴落,紫嫣直勾勾地望著他。這般溫 柔又充滿義氣的男子漢,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跟爹爹的清白,執意要將我離棄,讓我 如谷中蓬草般的失所依恃?
那廂的佳人含怨帶嗔,思緒流轉:這廂的齊寒谷卻是焦急萬分,恨不能立即找到那 位如此絕情之人。
「.告訴我,只要能有他的姓氏名號,我齊寒谷沒有找不到他下落的道理。」眼見 女郎仍是緘默不語,齊寒谷急得做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齊公子,罷了!雖然彼此尊長曾為我倆訂下盟約,但世事難料。現今的他,一心 只想與我解除婚約。」垂下眼瞼,木紫嫣由瞇起的眼尾餘光中,偷偷地打量著他。
「即使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應為姑娘解除這奇寒之毒……」
「我已經死心了。雖然他對我全無眷戀,我對他卻不能失之義理。」
「姑娘,那妳今後又當何去何從?」
「尚未盤算出個結果,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說著她突然咬緊下唇,全身泛出恐 怖的青紫色光芒,將她那張嬌俏的巴掌大小臉蛋,襯得更是虛弱幾分。
「姑娘……」擔憂地跨前一步,寒谷憂心忡忡。
「不礙事,只是寒毒又犯而已,待我調息以內力逼住毒素之後,應該可再撐過三、 五時辰。」纖手一揚,掌風掠過之處,幔帳皆迎勢鼓起,有那質地較細密者,竟已然斷 裂撕散。
暗忖地望著那些飄蕩著的幔帳碎布,再佐以她額上不住滾落的汗珠,寒谷的眉頭狠 狠地打了個死結,看來她所受這寒毒之傷不輕。以她發出如此深厚內力,猶未能完全通 克住毒性的程度看起來,這毒即便不令她喪命,恐怕已對她的臟器造成嚴重損傷了。
這透骨寒茛是帖極陰寒之藥,些許即可令燥熱體質之人,須臾間轉換為寒性體質。
但因藥效強烈,所以向來都只是江湖中流傳甚廣的一味療止熱病毒瘡藥引,兩她卻 是飲下了透骨寒茛:所謂茛菪,即是茄科的多年生草本,一般人稱之為「天仙子」,大 抵是取其黃褐或微紫的花朵,製成定痙止痛的藥劑。很少人會知曉它的嚴重後果,當它 開始運行體內之初,並不會有任何特別明顯的特徵或效果。
它的侵蝕力是逐漸加深的,寒茛的冷毒和人體的溫熱,在以身體為戰場而相互激盪 爭伐後,即便是人體的自然抵抗力得勝,但在冷熱鬥爭的情況之下,對人體也必然留下 可觀的損傷。
偏著頭凝想了一會兒,齊寒谷不由得搖了搖頭。印象中這武林中最神秘也最為人所 津津樂道的,便是這透骨寒茛和傳自吐番的蘭芷散。兩種藥性一寒一熱,但對受毒之人 所產生的影響,卻是有著異曲同工之似。
蘭芷散令人逐漸昏睡,並隨時日的增加而延長昏睡的時間:透骨寒茛則是冰毒之氣 竄流,使人如萬蟻鑽心,虱蟲在血液中漫遊般的麻癢難耐,更可怕的是寒茛之氣會破壞 臟器,當體內臟器全都被寒氣侵襲光之後,整個人便會如同活死人般的沉睡,沒有知覺 ,也不是生命的盡頭,只是像段木頭般的存在著,這也是它令得一般人聞之色變的最大 原因。
一面在腦海中搜找著解這透骨寒茛之毒的辦法,寒谷一面緩緩地踱向痛得+齜咧嘴 的木紫嫣。方才為了尋找那條五毒青絲蛇而褪下的衣衫,此刻已全被汗水濡濕貼在她身 上,濡透了的白色布料半透明地裹在她微微散發出淡淡寒氣的肌膚上,詭譎中充滿了一 股說不出的冶艷風采。
往下溜去,在見到她仍淌著血水的傷口之時,寒谷當機立斷地走上前去,蹲在她面 前,溫柔地執起她的腳。
「我看咱們只有一項一項來,首先將這毒蛇逼出妳身體,再來解決這透骨寒茛之毒 。」說罷提升內力,而後捏住她纖細足踝,緩緩將真氣灌輸在踝側穴道之上。再伸手以 極快手法,飛快地在她膝蓋內側,一路往上沿著大腿內側,將所有的穴道都封住,再一 鼓作氣地將內力由手指疾射出去。
纖細勻稱的小腿肚陡然扭曲變形,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除了青紫的血管 經脈之外,赫然可見一股約莫有小指粗的碧綠線條,正不住扭轉翻騰。
竭力掙扎著想要抗拒那陣要將它拉出的掌風般,青絲蛇拚命地往更深層的肌膚處鑽 去。
汗珠自木紫嫣和齊寒爸的額上身上不停地落下,屋外仍是北風怒號咻咻,但屋裡的 溫度卻像是蒸汽瀰漫的澡堂,由彼此身上各孔竅噴出的白煙,很快地模糊了兩人雙眼, 不一會兒已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