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留再多人又有何用?只是徒然勞師動眾,白費功夫而已。」伸手接過齊泰遞 過來的酒囊,就著口大飲幾日靈淥之酒,寒谷凝視遙遠枝頭上的那抹纖細身影,神情惘 悵的自言自語。
「別急,依我對她的瞭解,她恨人是恨不久的,或許過些時日,她就會回心轉意了 。」咧著嘴地順著寒谷的眼光望過去,此刻月已升至中天,偌大銀盤似的月輪中,清清 楚楚地嵌鑲著的人影,不就是紫嫣那丫頭呢!
「但願如此。」重重地歎口氣,寒谷方才想躍下樹枝,不料一提氣即血逆而充穴, 頓時令他昏眩得自樹上失足往下降。
「喂,我的好妹婿,你……」訝異得伸手想加以救援,但在齊泰來得及碰觸到他之 前,已有一道雪白的影子,像道閃電般的掠過他,將寒谷挾飛上樹梢,而後緩緩地飄落 在地面上。
顧不得打翻了的羊皮酒囊,齊泰立即一骨碌地翻騰由樹上跳下來,緊張地來到正皺 著眉頭為寒谷把脈的紫嫣身畔。
「紫嫣,寒谷他可要緊?」打量著紫嫣消瘦得兩頰都凹陷了的憔悴容顏,再看看也 是滿臉倦態的寒谷,齊泰暗暗為這對好事多磨的冤家著急。
「不礙事,只是憂鬱凝聚,寒氣凝結,氣滯血瘀。我開個方子:以蒼木朮、茯苓、 澤瀉健脾燥濕及淡滲利濕:生地黃、薄荷和白鮮皮以涼血清熱、怯濕止癢;而後以龍膽 瀉肝湯,調以片仔黃、咸豐草、酢醬草以保肝。」將方子折了折交給齊泰之後,紫嫣站 起身來就要走人。
「等等,妳這樣就要走了?」眼明手快地拉住紫嫣衣袖,齊泰詫異不已的問道。
「紫嫣,寒谷這半年來為了找妳,吃盡千辛萬苦,妳的氣也合該消了吧?」
轉頭望向齊泰,紫嫣眼底儘是悲哀。「大哥,想我木紫嫣坦蕩無瑕,為了爹爹和公 公遺願,我……我全心全意的想和他共結連理,怎知他不但不珍惜我,反倒疑心起我的 節操。罷了,傷心一次尚可忍受,倘若再自尋傷心,我又何苦來哉?」
「他現在亦已深知自己失言,妳就看在他已積勞成疾的份上,況且,現下妳因小產 已失去胎兒……」
「不,大哥,我尚無法面對他而無怨。」轉身飄出兩三丈外,紫嫣垂著兩行清淚地 望著仍昏迷中的寒谷。「我既已說過除非天界陰曹,便是到那時方可原諒他。」
瞪著紫嫣裙據飄飄地消失在幢幢黑影之中,齊泰低頭看看仍昏迷中的寒谷,再遙望 遠處紫嫣離去的方向,他神情古怪地挑了挑眉峰。
「唔,忙和了半天,原來是小妮子嚥不下這口氣,扯不下這個臉。天界陰曹……這 個天界陰曹嘛……」扛起了瘦得不成人樣的寒谷,齊泰一面喃喃自語地露出了得意的笑 容。
「嗯,我得快些為這封小冤家解開心結,否則我得等到哪一年才當得成舅老爺喲! 」吹著口哨,想起了腦海中剛形成的妙計,連連的對自己咧嘴而笑的走進樹林內。
「你聽我說,這八成是哪個登徒子利用紫嫣名義,在外招搖撞騙,以紫嫣所承繼的 萬貫家財,還有她的善心而言,怎可能出此高價以醫術斂財。」拉住急著往外衝的寒谷 ,齊泰慢條斯理地一再重複著他的推論。
「這我明瞭,大哥,我絕不允許有人打著紫媽的招牌斂財,所以才要去一探究竟。 」焦急得想要擺脫這喋喋不休的大舅子,寒谷沒好氣的一再閃躲他。
「是呵,只是你何必領著這大隊人馬?殺雞焉用牛刀,只要你腰際的令牌一出,全 國各州道府,難道還有你遣不動的衙役捕快、精兵肥馬?」
「這……」
「別這啊那的,快去吧,我請人探了探,那冒充紫嫣之人所居之地叫雲霄殿,約莫 東去二十餘里,大概半天即可到,你再帶這大隊人馬,萬一那歹人聞訊脫逃,豈不壞了 大事?」
「嗯,大哥言之有理,我應當先去探探究竟,再做打算。只是,我亦得到消息,紫 嫣此刻人在西方山嶺的龍鳳鎮,我怕等我去追剿那賊人之後,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紫嫣的 行蹤,又要斷線了。」想到大費周章才採到紫嫣的行蹤,卻可能因為追查那件庸醫斂財 教人送命的案子而失之交臂,這使得寒谷有些躊躇。
「欸,你放心,她也會……」突然閉上了嘴巴,齊泰神態很不自然地搔搔頭。
「你說什麼?」耳尖的寒谷還想再追問下去,但齊泰卻推著他往外走,一面催促著 他快生行動。
「我……嗯,我是說如果紫嫣得知你為維護她的名聲如此盡心盡力,必會大受感動 ,快去吧!」將寒谷的馬牽來,齊泰說好說歹的將他弄上馬,在寒谷還來不及反對之前 ,使勁兒一拍馬腿,受驚嘶鳴之餘,馬兒便頭也不回地往前疾馳。
「去吧,看看我為你們預備的天界陰曹。」拎起他命下人去買的酒,齊泰連呷了幾 口之後,以衣袖擦去溢流嘴角的瓊漿玉液,嘿嘿笑著地晃進衙門後的廂房。
第九章
雲霄殿,一個小小山村小鎮,只因恰巧位居山巒之巔的一座平台之上,長年被濕濃 的山嵐籠罩,加以風景秀麗,竟也聚集了數十道觀佛寺,因著香火鼎盛廟寺吸引善男信 女紛至,倒也成就了原本荒蕪的僻遠山區,漸漸發展成一個宗教盛地。
策馬疾奔,遠遠地看到那塊書寫著雲霄殿的石碑,寒谷心中大大的打了個突兒,一 面提高警覺地令馬放低速度,一面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走進看來是這小小村鎮的唯一 街道之中。
約莫過了幾分鐘,寒谷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怎的這偌大的一座鎮中心,竟連半個 人影也沒有。勒馬停在一間酒樓門口,很快地他就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