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那些兵卒們扛著阿金屍身,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後。
「少主,請讓奴才們為少主先鋒!」
「少主,奴才立刻出去瞧瞧,順便為阿金報仇。」
「少主……」
「少主……」
在那約莫十來個部眾的七嘴八舌中,道洛只是沉默地搖搖頭,將玥妍摟得更緊,而 後倏然地放開她。
「不,你們要好好保重自己身子,別忘了大漠還有你們的親人故舊在等著你們回去 。」
雙手搭在玥妍肩頭,但道洛的眼神望向遙遠的地方,似乎已不存在於這空間中了。
「少主……」
舉起手阻止他們再有任何勸說之語,將手裡的彎刀高舉齊眉,道洛臉上出現一股肅 峻之氣。那群部眾一見到道洛這個舉動,全都帶著既興奮又期待的表情,二話不說的跪 立在道洛面前。
莫名所以的看著這些男人的行為,玥妍整顆心都繫在這個令她無法片刻抽離心思 的道洛。那群部眾們全都朝道洛磕了三個頭,而後各自拔出刀劍,衝到道洛前頭警戒著 ,一步步地朝洞口走去。
被撇在後頭的玥妍,此刻心下立即明瞭了大半。他們是在誓師,就像那天清晨父親 和元吉叔父從家裡出門前,他們所做的事一樣。而這表示,他們誓死達成目的……她將 手捂在嘴前,尾隨他們緩緩往前走過去。
還未及到洞口之際,從上方投射出強烈的光芒,有人跳進地道中,以手執的火炬, 不停地朝他們這方向探來。
「有人!那些亂黨都在這地道裡!」那個人大聲嚷嚷後,立即又有幾個人跳了下來 ,一時間地道內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兩方對峙,任誰都不敢稍動一步。在幾乎像有一刻鐘的長久沉悶後,從地道上方傳 來陣堅定的腳步聲,而後在為數眾多,將地道照耀得如同白晝般的火炬輝映下,有個面 孔冷峻,但眼神銳利的男子朝他們大步走過來。
一見到掄刀護衛著玥妍的道洛,他的眉頭挑動了一下,而後單膝跪在泥濘濕濡的地 表上——「公主,請恕卑職救駕來遲。」發出雄渾的嗓音,那男子犀利的目光,卻絲毫 沒有離開過表情大受震撼的道洛,還有那群戰戰兢兢著的部屬。「卑職御前帶刀護衛, 御賜神捕齊寒谷,叩見玥妍公主。」
「你……你認得我?」既驚又喜,使得玥妍感慨萬千,她連忙擠過道洛和那些部屬 們所築成的陣式,連奔帶跑的來到齊寒谷面前。
「稟公主,昔時公主奉詔入宮覲見太上皇,寒谷有幸為公主引領威儀,故識得公主 鳳顏。公主,卑職已備妥鳳輦,將護送公主回宮。」
「回宮?」聞言大感訝異,玥妍忍不住回過頭去,恰好和道洛四目交接,但道洛很 快地避開她的眼神,神態彷彿是被判了死刑般的蕭條瑟縮。「何以要我回宮?我玥妍已 經不是宮闈中人……」
「此番公主遭劫之事,駕動養病中太上皇,得知公主被指婚至張丞相府,龍顏震怒 。而後公主於下嫁列中遇難,太上皇責成卑職務必尋回公主,公主,請隨卑職起駕回 宮吧!」往前走了一步,齊寒谷手按在腰際劍銷上。
「這……你們又是怎麼探知我身在此……」焦急地轉向道洛,玥妍連退數步直到背 已經貼在道洛胸前才停步。
留下我吧!不要再讓我被帶回冰冷奸斗的宮廷了,自幼即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猜忌中 ,多希望可以就此隨你海角天涯,即使是粗茶淡飯,也勝過空虛無味的美食佳撰、瓊漿 美酒啊!
心裡不停地吶喊著,但她所貼近的道洛,卻直挺挺地如根木樁地釘在那兒,絲毫沒 有任何出口留她的意圖。
握緊了手裡的刀,道洛兩眼無神地瞪著逐步向他們逼近著的齊寒谷。天哪!我所顧 慮的事,竟然成了事實!她……這個柔弱又機敏的溫婉女子,竟是那位被劫持失蹤了的 玥妍公主!
這……老天為何開這麼大的玩笑?在此緊要時節,偏偏這個已如水銀滲地般在我生 命中扎根了的女子,卻是我最不該招惹的皇親國戚……為了這個陰錯陽差而致的罪名, 可能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還談何復位大計……真該聽桑奇的諫言:早日將此女送走。 但……我就是沒法……聞著玥妍身上傳來的熟悉花香味,此刻原應神智大亂的道洛,卻 渾身一震地伸手抓住了玥妍雙肩,俯下頭在她頸畔輕輕地深吸一口氣。
是那股味道!他欣喜若狂地想將玥妍身子扳正問個清楚。但見到他膽敢將手放在公 主鳳體上放肆,那些差役們立即一湧而上團團將他們圍住,在他和部屬們能有所反應之 前,閃動著森寒光芒的尖矛長槍,已老實不客氣地對準他們的咽喉要害了。
「公主,是古將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用桑奇所治制的迷魂劑藥將其迷 倒,而後誘使桑奇說出公主被這亂黨所擄而潛行的方向,故卑職得以救駕。」
聽到齊寒谷的話後,道洛踉蹌了幾步,無視於那些已經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他突然 爆出陣大笑,但笑聲裡卻是充滿了濃郁的悲哀,笑得連淚水都要溢出來了。
無視於道洛的反常,齊寒谷使了個眼色,那些差役們立即將道洛和他的部屬們繳械 ,準備押走。
「等等,齊捕頭,你要將他們帶到哪裡去?」急急攔住他們,玥妍飛快地伸手站 在道洛面前護佐他。
「他們一干人等是劫持公主的匪徒,卑職將把他們打人大牢,靜待太上皇與皇上處 置。」
「大牢?不,若將他們打人大牢,他們必然沒有活口之理!不,齊捕頭,不可把他 們打入大牢!」
「但公主……他們是……」百思不解地盯著玥妍,齊寒谷露出了詫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