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這個決定他也不容易,一個人關在書房一整夜,而後又到元配夫人靈前站了一上午。
他枉為人夫,不辨忠奸,害得妻子沒命。
「你要為難我什麼,想把我休了嗎?沐遠山我告訴你,辦不到!我生是沐家人,死是沐家鬼,你要敢栽贓我,我一根繩子吊死在你沐府門口,讓鄰里們瞧瞧你們有多逼人太甚?」她扯發跺腳地撒潑,以為嘴硬就能脫罪。
「好呀!我給你一條繩子,看要多長,十尺夠不夠?你要是踮腳尖還夠不上繩子,我可以命人搬張凳子讓你踩,你可別到時反而不敢死。」
沐昊然冷誚道,充滿諷刺,啪地丟下一捆繩子——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打算將這女人「繩之以法」,捆人的工具早讓人準備好,一聽她此言,立即從下人手中拿過繩索。
「你……你……你不孝,我是你母親,你居然逼我去死……老爺呀!這是你養的好兒子,我的命那麼苦?含辛茹苦的養大繼子,操勞府裡大小事,有誰感激我了?只想落井下石,對我迫害。」
他們要她死,她偏不死,她才不會讓他們順心如意!賈氏一腳把繩子踢遠。
冷酷的嘲諷再度響起,「不用再作戲了,爹肯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放過你,可是我對殺母仇人只有恨,沒有半點情分,你肯老實招了,咱們省事,否則……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我多得是。」
「然兒……」沐老爺以求情的眼神看向長子,似乎短短數日間老了十幾歲。
沐昊然冷然地將臉轉開,「她是你的妻子,你護著她我無法可說,但是她錯傷了錦兒,我饒不得她,我也有我想護的人,誰動了她一根寒毛,我就要將她千刀萬剮!」
「千……千刀萬剮?」賈氏捂著胸口,抽了口冷氣,此時才有點怕的感覺。
「我……我可沒叫人傷她。你少賴……賴在我頭上……」
「你是沒叫人傷她,因為你想殺的人是我,她不過是看我有危險,情急之下替我擋了一劍,說來還是拜你所賜。」
如果傷的是他,也許他會看在爹的情面上讓她少受點罪。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指使的?你這孩子從小就是被寵壞的小霸王,老爺不管你,老夫人由著你胡鬧,你這又是聽了哪個豬朋狗友的教唆鬧事來了。」賈氏一臉鄙夷。暗諷他無事找事。
「本想給你留點面子,怕你婦道人家瞧了害怕,不過……趙春,把人帶上來。」
心思歹毒之人果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是的,大少爺。」趙春往外走去,等他再回來時。身後多了好幾人,其中一人滿身是血地被拖進來。
「啊!這是……」面上血色一下褪去,賈氏雙腿微微打顫。
不只是賈氏,廳堂內的主子和下人除了沐昊然外,沒人不驚白了一張臉,捂著嘴反胃得想吐,全身發冷的張氏靠著手腳發軟的夫婿沐昊文,兩夫妻眼一翻白,差點昏厥。
那是沒了十根手指頭的男人,手掌心的肉被削空,只剩下骨架,兩隻手無力地垂落身體兩側,晃呀晃地好像無骨。
看得出來他的骨頭被打碎了,腳筋也被挑斷了,人雖活著,全身上下卻無一處完整。
還有幾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少了幾顆牙、斷了鼻樑、歪下巴,滿臉血肉模糊,模樣著實可怕又駭人。
「忘了告訴你一句,和你共謀的杜家人已經被關進縣衙大牢,你一定猜不到主審人是誰。」他的話一刀一刀的剜著賈氏的心,讓她由怕到懼,由懼到恐,到最後只剩下……膽寒驚悚。
「誰?」賈氏抖著唇。
兇手、穩婆、接頭入……人證全被找了出來帶到眼前,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超過她能掌握的,還妄想著倒打別人一把,把自個兒摘出。
「九皇子。」
「九……九皇子?!」她霎時眼前一片黑,胸口一窒。
「因為你遣人行兇時他也在場,而且九皇子的胞妹明月公主也被傷及,九皇子怒不可遏,下令刑部徹查,一經查實,相關主從犯一律斬首、充軍,絕不宥貸。」
沐昊然冷笑著,沒說明明月公主與杜雲錦是同一人。
「斬首、充軍……怎麼會有明月公主?九皇子他……不關我的事,我沒做……我……不可能……為什麼會失手?」 她明明計劃得天衣無縫,為何還會出紕漏?
「娘,你還是招認了吧!求大哥放我們一馬,我不要死、不要充軍,全是你一手策劃的,我們不過是聽命行事,你一個人擔了好不好?」怕死的沐昊文滿臉是淚地哭求。
「是呀!明明你是主謀,別把其他人也拖下水,我和夫君是孝順才會聽從你的話……」
聽聞涉及皇室中人,張氏趕快將自己撇清,她爹的官位還不知保不保得住?
「住口!誰讓你們亂說話了,沒有的事少胡說,我們沒做就是沒做,千萬不能讓……」
賈氏給兒子、媳婦一人一巴掌,她咬死了不認罪,堅持是別人藉機生事。
「賈氏,今天是家審,九皇子允許我們自行理出結果,可是一過了子時,明日將由九皇子主持公審,那是在衙門大堂,不論有罪、無罪先打三十大板。」
沐昊然很「仁慈」的提醒她。
「九皇子主持公審……先打三十大板……」嗡嗡嗡的低冷男聲在她耳邊轉,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和尊貴的皇家龍子鬥?
人一慌腦子就亂了,只覺得天快塌了,她六神無主,四肢僵硬得動不了。
「清琴,其實你謀害雁如的證據早就送到我手中,當年服侍你的幾個丫頭、婆子都招了,然兒把她們抓回來關在地窖裡,還有鍾嬤嬤指稱,毒是你讓她娘家侄子買的,你們硬把害人的藥灌進雁如嘴裡,那時然兒剛生下……」
為母則強,雁如拼了最後一口氣把孩子生了下來,否則再慢一步便是一屍兩命,連然兒也救不活。